禰飛走后，周天逸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索貝里的死，說明近衛(wèi)軍乃至宮廷之中，潛伏著的各種詭異勢力，已經(jīng)在蠢蠢欲動。

科治罕雖然已經(jīng)廢黜，但留下來的爛攤子必須盡快清理，尤其近衛(wèi)軍內(nèi)部，必須盡快進(jìn)行整肅。

周天逸深知，職務(wù)、爵位永遠(yuǎn)是靠不住的，身為大將軍，如果不能控制近衛(wèi)軍，他就等于是個傀儡，隨時可能讓手下的軍人掀翻。

他身邊可用之人甚少，派禰飛去辦索貝里的案子，就是想考察一下禰飛的能力和人品。

一個好漢三個幫，眾人拾柴火焰高。

他必須培養(yǎng)一批效忠他的干將，才能打開眼前的局面。

羅德敲門進(jìn)來。

“大將軍，塞西爾家族的人求見。”他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安。

周天逸明白羅德緊張的原因。

塞西爾家族是玄盛帝國的名門望族，帕爾默算是塞西爾家族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介入軍政界的后代。

七百多年前，凌氏祖先平定玄盛帝國內(nèi)部叛亂時，塞西爾家族的祖先，追隨凌氏家族征戰(zhàn)，塞西爾一世從傳令兵干起，在刀林箭雨中屢立戰(zhàn)功，成為凌氏一世手下赫赫有名的戰(zhàn)將。

叛亂平息后，塞西爾一世獲封伯爵、屬地，世襲罔替。

但塞西爾家族的子孫，后來并未在軍政界深耕，而是介入商界大展宏圖，成為玄盛帝國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富翁。

塞西爾家族傳家箴言坦率得猶如利劍，直刺人心：“金錢就是戰(zhàn)斗力。”

“來者是塞西爾家族的什么人？”周天逸問道。

“塞西爾家的總管。”羅德答道。

周天逸忍不住笑了。

他想，塞西爾家族派一個總管來和大將軍交涉，是帕爾默在家族里分量太輕，還是我的級別太低？

塞西爾家族真是有味啊，他們真以為自己的戰(zhàn)斗力很強(qiáng)嗎？

周天逸知道這是塞西爾家族在試探他。

“告訴塞西爾家的總管，我沒時間見他，讓他回去吧。”他邊看文件邊說：“另外，請軍事法庭大法官龐浩然來見我。”

羅德立正敬禮，出門去辦大將軍交辦的任務(wù)。

不一會兒，軍事法庭的龐浩然大法官，頭戴首席大法官官帽，穿著黑色法袍，一路小跑來見。

周天逸客氣地給軍事法庭的大法官讓座。

龐浩然的胖臉上汗水涔涔，氣喘吁吁。

他坐下之后，整個身體陷入扶手椅中，幾乎要將整個椅子撐破。

周天逸忍俊不禁，龐浩然綽號“龐大巨”，他的塊頭果然巨量龐大，幾乎是孫悅外加半個岳云鵬的體量。

“大法官最近手頭可有要案？”他第一次和龐浩然談話，尚不知此人的深淺。

龐浩然用絲質(zhì)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軍事法庭在大將軍的英明領(lǐng)導(dǎo)下，整體工作大有改觀，法官們的工作積極性空前提高。我們認(rèn)為，軍事法庭的工作，事關(guān)近衛(wèi)軍的戰(zhàn)斗力，必須......”他滿臉堆笑開說套話。

周天逸微皺眉頭，對龐浩然答非所問、絮絮叨叨的正確廢話很不感冒。

“大法官最近手頭可有要案？”他重復(fù)一遍問話。

“有，有不少要案正在辦理。”龐浩然滿臉油膩諂笑，“巡邏兵唐克夜間執(zhí)勤時撒尿案，軍部食堂上等兵廚師威尼斯，炒菜時不戴廚師帽案，還有大兵瑞恩和李黑蛋，爭搶廁所馬桶使用權(quán)案......”

周天逸臉色陰沉下來，直接懷疑這位老兄，是否是從德云社穿越而來。

“你說的這些大案都很重要，我想知道另外一個小案件的情況。”他打斷龐浩然滔滔不絕的匯報。

“大將軍說得是那個案件？”龐浩然小心翼翼問道。

“副將帕爾默開審了嗎？”周天逸凝視對方，“我要你們速戰(zhàn)速決，審判副將帕爾默，不知進(jìn)展如何？”

龐浩然垂下眼瞼，似乎在迅速思考。

“帕爾默的案子嘛，我正想給大將軍匯報呢。”他抬起眼皮，眼里閃爍著試探，“大將軍想怎樣處置帕爾默副將？”

“我無權(quán)隨意處置帕爾默。我想問大法官，按照法律規(guī)定，帕爾默該當(dāng)何罪？”

“軍檢官提起公訴，帕爾默的罪名是在軍事重地酗酒，持劍對最高軍事長官進(jìn)行攻擊。”龐浩然瞇著眼，捻著下頜上粗壯的胡須，“按照現(xiàn)行法律，帕爾默罪不可赦，當(dāng)斬。不過自古‘刑不上貴族’，只要帕爾默認(rèn)罪悔過，法律可以對他從輕發(fā)落。”

周天逸緊盯對方眼睛。

“帕爾默還有其它前科嗎？”他問道。

“呃，這倒沒有聽說過。”龐浩然捻須的胖手停了下來，“就是醉酒后，有些小打小鬧的過失。”

周天逸已經(jīng)聽出龐浩然在為帕爾默開脫。

他了解到情況，和龐浩然所說截然不同。

禰飛告訴他，帕爾默有一次在近衛(wèi)軍總部，召集一幫親信幕僚賭錢，帕爾默輸了幾百個金幣后，公然對一個軍師大打出手，活生生將對方兩只手齊齊剁掉。

這種惡行，在龐浩然嘴里竟然只是小打小鬧的過失。

那個軍師失去雙手后，龐浩然竟然宣判帕爾默自衛(wèi)過當(dāng)，不追究刑事責(zé)任。

周天逸盯視著大法官，眼神透出一道寒光。

他在這個名叫龐浩然的人身上，絲毫察覺不到一丁點浩然之氣。

龐浩然剎那間意識到，大將軍對他失去了信任。

“帕爾默......呃，有時候確實有點過分，不過大將軍新官上任，判斬舊將，可能會造成軍心不穩(wěn)啊。”龐繼續(xù)不懈為帕爾默開脫。

周天逸垂下眼瞼。

“將帕爾默處以極刑，塞西爾家族會不會從中作梗？我聽說這個家族很有錢，是個神通廣大的家族。”他口氣低沉問道。

“那是肯定。塞西爾家族是喀西城首富，在帝國也是前三甲之列，是玄盛帝國屈指可數(shù)的富人，他們在朝中的影響力很大啊。”龐浩然答道。

“怎么個大法？”周天逸問。

“朝中前三十位的大臣，呃，至少是前三十位，也許更多。他們應(yīng)該都和塞西爾家族交情很好吧。”

“你是說塞西爾家族把朝中前三十名的大臣都買通了？”

龐浩然搖搖頭。

“不能說是買通，是禮尚往來。塞西爾家族有錢，他們平時就和這些大臣交好，彼此關(guān)照嘛。”他字斟句酌，用法官特有的腔調(diào)說道：“科治罕這樣有強(qiáng)大背景的人，都對帕爾默網(wǎng)開一面，足見塞西爾家族影響力之大。”

周天逸無聲笑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塞西爾家族平時就像養(yǎng)狗一樣，給用得著的大臣施舍錦衣玉食，等到塞西爾家需要時，這些人就會出來幫忙？”他的話鋒芒畢露。

龐浩然的臉一下紅了，旋即又露出恬不知恥的神色。

“呃，坦率地說，大將軍的話沒錯，就是用詞毒辣了一些。”他的話坦率到?jīng)]有底線，“塞西爾家族的勢力不可小覷，人嘛，不為利益，誰認(rèn)識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