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一邊翻開手掌。掌心之中,不是那顆黑色的藥丸又是什么了?原來他并未真的將它吞下。
江平等人這才醒悟過來,“哈哈”的笑著道:“大師兄,原來你是騙他們的,嚇了我們一跳!”
沈云飛也笑:“不如此,怎能確認解藥真假呢?三師弟,秦鏢師,害你們擔心了?!彼缓靡馑嫉男πΓ缓髮⒔馑幩偷桨浊媲埃骸艾F下可以放心大膽的服用了?!?/p>
“多謝沈公子。”白千千望著他莞爾一笑,隨即接過雷旭遞來的水囊,將解藥服下。那藥果有奇效,不過片刻功夫,她手臂上的紅掌印就消失不見了。
林震洪氣的胡須亂顫,眼見就要發作。林鎮坪趕忙踏前一步,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大哥,大事將有所成,不必與他爭一時之短長啊。”
林震洪轉著眼珠想了想,強自把怒火壓下。不錯,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較勁呢?
“沈世侄,依老夫看,你還是專心上路吧。莫做兒女情長,小心英雄命短!哼!”語畢,他帶著林語堂一干弟子轉身回去了。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
沈云飛轉向雷旭道:“雷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出城,然后再做計較。”
“好。”
于是,一行人重新上馬,護送著兩駕馬車往城北而行。
轉眼出了城門,沈云飛勒住馬,命江平自車轎中取出一個包袱,走至白千千所乘的馬車旁,拱手道:“雷大哥,雷姑娘。”
白千千掀起轎簾,探出頭來。她的毒解了,小臂不痛了,整個人看起來輕松了許多,原本皎若秋月的面龐,更增幾分俏麗:“沈公子。”她笑著同他打招呼。
沈云飛不覺心念一動:“雷姑娘,無故害你受驚,真是不好意思。所幸毒已經解了,我心稍安。這里的事告一段落,依我看,你們還是早點動身回去吧,常年流連他鄉,終究不大安全?!闭f著,他將包袱遞過去。
“沈公子,這是?”
“哦,這是二位帶來拜帖和禮物,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原來包袱里是雷旭自錢莊兌來的那兩千銀子。
“沈公子,這不是禮物,這是——”
白千千剛要開口分辨,卻被沈云飛阻住:“雷姑娘,待客的師弟告訴我了,我也已經同師父商議過。我們是共過患難的朋友,我想,有什么話不妨明說,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p>
“沈公子,你猜出我們的身份和來意了?”
沈云飛道:“雖不能知道的確切,可也猜出八九分。不過,鎮遠鏢局處江湖之遠,實在不敢置喙廟堂之事,所以,還請姑娘見諒?!?/p>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他引用范仲淹的名句,把“朝廷”二字換做“廟堂”,雖然說的隱晦,但其中的意思卻很明顯??磥?,他真的猜出他們的來意了。
白千千微微一笑,好奇的問:“不知是我哪里露出馬腳,讓沈公子瞧出了破綻?”
沈云飛客氣的笑笑,沒有說話。如果一條一條的列出佐證,倒像是當眾揭穿他們似的。
白千千卻不肯就此作罷:“沈公子,但說無妨?!?/p>
“這——還要多謝姑娘贈藥?!?/p>
贈藥?哦,是了,赤金散。他從小跟著師父走南闖北的行鏢,沒有孤陋寡聞的道理。那藥如此難得,專供大燕皇室,她不該輕易拿出來示人。可是,那兩次他都受了傷,她一急,就把這事忘了。
“好吧。就算我們是燕人,并且來頭不小??晌覀兲骀傔h鏢局尋回了失鏢,特來奉還。沈公子也不必急于拒絕呀。”
“雷姑娘,恕我直言,這些恐怕不是失鏢?!?/p>
“哦?你怎么知道呢?你打開包袱看看,這里面每一塊銀錠底下都刻著“弘德十八年澤州府”的字樣,那不是你們失鏢的年份嗎?這里面,可沒有一錠新銀子?!迸?,原來她計劃的這樣縝密,特意讓雷旭換來當年的陳銀,偽裝成失鏢的樣子。
沈云飛卻微微一笑,道:“看來,雷姑娘對那起賊人所知不多。其實,我也是在李大哥失鏢后,才慢慢了解清楚的。
那伙賊人常年在陳燕邊界活動,殺人越貨,劫掠無數??墒顷愌鄡蓢墓俦鴧s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常常是陳朝剛要有所動作,他們就逃入燕境,燕國準備緝盜時,他們又逃竄回來。
兩國官兵又不敢越境抓人,稍有輕舉妄動,就以為彼此要借著緝盜的幌子侵城略地,雙方劍拔弩張,最后鬧的邊關不寧,沖突不斷。所以十幾年過去了,那伙兒賊人一直未被剿滅。
我問過往來行鏢的師弟,他們說近半年來,陳燕兩國邊境地區太平無事,鮮有摩擦,想來兩國的官兵都沒有再去緝盜吧,那姑娘又怎么會尋回失鏢呢?”
哦,原來如此,看來還是他想的周密些。也難怪,她是大燕國的公主,久居深宮,哪曉得這些江湖中事呢?
“沈公子,如此說來,你不肯交我這個朋友?”
“這——”沈云飛聽了,望著她清澈的大眼睛,語氣一滯。她用了一個“我”字,不知指的是她自己,還是大燕國?!袄坠媚?,于私,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墒怯诠?/p>
“于公,鎮遠鏢局碰上了林語堂這個大麻煩,沈公子不該替它找個強大的外援嗎?”
可是沈云飛卻道:“正因如此,在下就更不敢認二位做朋友了。”這是不愿連累他們的意思,可與白千千的那個“我”字一樣,沒有人能分辨出他的這層意思里,究竟是因公多些還是因私多些。“況且,鎮遠鏢局遭此大變,恐怕即使有心,也力所不及了。”
這倒是實話。其實南陳境內武林門派多如牛毛,比鎮遠鏢局人多勢大的不在少數,雷旭和白千千之所以在眾多幫派中選定鎮遠鏢局,無非是看中了它常年行鏢建立起來的交通網,來日傳遞情報或者運送糧草,都可為他所用。不過,今日林語堂的事情一出,還不知如何了局,鎮遠鏢局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考慮其他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