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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抗日之飛虎神鷹

第十七章爭執(zhí)

張昀坐著英國友軍的吉普返回敏加登機場,他的戰(zhàn)斗機損傷嚴(yán)重,已經(jīng)不能再飛了。不過倒不用擔(dān)心,機場的地勤人員自然會把它拖回機庫檢修、加油。

他坐著軍用吉普穿過仰光的街頭,一路上這座緬甸的首都籠罩在一種世界末日來臨的悲慘氣氛中,市區(qū)里一片狼藉,到處是奔跑逃難的市民,扶老攜幼,把整座城市攪得雞飛狗跳。繁華的大街到處都在起火,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煙味。

張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他們在燒什么?”

吉普車在青石板磚的路面上行駛著,轉(zhuǎn)過拐角的時候張昀忽然聽見了前方隱隱傳來爭執(zhí)之聲,伴隨著滾滾升起的濃煙。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一群中國傷兵正在那里和英國人爭吵。

中國人在怒斥,英國人在要求秩序,漢語和英語的叫喊聲交織成一片,在空氣里沖撞、激蕩。幾個英軍士兵徒勞地用槍械阻攔著吶喊的傷兵,然而在怒海狂浪的面前卻仿佛螳臂當(dāng)車般地可笑。

洶涌的人潮在前方的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吉普車開不過去,被迫地停在了路的這一邊。張昀走下車,拉過一個英軍士兵詢問原因。

“這些中國人都瘋了!”那士兵說,“他們不許我們執(zhí)行命令。”

“命令?”

“上級要求我們燒毀那些東西。”

張昀循著他的方向看去,廣場的中央正堆著數(shù)不清的箱子,目力所及的就包括藥品、被服、罐頭、槍支……上頭潑滿了汽油。

張昀正想問問為什么要燒這個,人群里忽然有人認出了他,不過認人的方式有點特別——他一把揪住了張昀的衣領(lǐng)。

張昀低頭,發(fā)現(xiàn)是他的“熟人”——和自己在“夜歸人”打架的那位中國丈夫——338團的少尉排長楚天行。

兩人的視線一高一低,在空氣中不斷碰撞出火花,張昀發(fā)現(xiàn)這次穿越給他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給了他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歐洲人身板——這使得他比普通的東方人都高出一個頭,以至于雖然狼狽地被人抓著領(lǐng)子,卻能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俯視對方。

就這樣過了片刻,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在氣勢上矮了對方一截,楚天行恨恨地把張昀推開了:

“格老子地,你是這里領(lǐng)頭的吧?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他的情緒激動,說話帶著濃重的川音,并且顯然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了——因為他用的是張昀不可能聽得懂的漢語在和他交流。

可惜張昀偏偏聽得懂……

他試圖解釋,可這位四川大漢根本不給他機會。

“為什么要燒掉援華物資?!”

張昀一愕:他現(xiàn)在知道英國人在燒什么了。

“知道這是什么嗎?”

楚天行打開其中的一箱,指著里頭碼得整整齊齊的藥盒:“磺胺!強效消炎藥!你知道這對我們意味著什么?一片磺胺就是一條命!”他的聲音幾乎是用吼的。

“而這些東西……”他又指了指堆積如山的物資,繼續(xù)發(fā)泄他的不滿與憤懣,“都是你們答應(yīng)的!是你們讓我們來緬甸打日本人,承諾給我們藥品、被服、槍支……你們承諾了一切,可現(xiàn)在呢?你們要把它們?nèi)紵恕耍 ?/p>

張昀沒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什么都是多余的。

也難怪這些傷兵鬧事:中國軍隊缺醫(yī)少藥,這些人從天蒙山下來的人個個帶傷,磺胺就是他們的救命之物……

“可笑我的國家,國土大片淪喪,我的同胞還活在鬼子的刺刀下!可我們還要來幫你們保護該死的的殖民地。而你們吃了敗仗,第一個焚毀的就是援華的物資!”

“你……”

張昀張了張嘴,但最后還是放棄了和他分證自己的身份——反正對這個中國漢子來講,英國人也好,美國人也罷……此刻都沒分別了。

所以他也只能繼續(xù)默默地承受著對方歇斯底里地抱怨:

“這些東西對你們來說或許不算什么,可在我們~!這是賣命錢~!”

他的情緒立刻點燃了所有在場的中國軍人,人群頓時再次沸騰了起來:

“要燒它們,先燒死我!”

“出爾反爾的英國佬!”

“大伙兒還愣著干什么?搶他娘的!”

……人們推搡著、叫罵著,一個英軍士兵鳴槍示警,企圖維持秩序,結(jié)果適得其反,人群反而更激動了。幾個中國兵直接沖上去給他繳了械,跟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張昀悄悄地拉過一個英軍士兵:

“這些東西為什么要燒?”

那個士兵面對著憤怒的人群,端著槍正不知如何是好,看清了張昀的肩章,連忙立正敬禮:“長官,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是上頭的命令。”

一股莫名的情緒波動忽然從靈魂的深處點燃,張昀還沒來得及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到了高處。

“大家靜一靜!”他用國語高聲喊道。

這一聲純正的國語讓眾人不由自主地一怔:他們誰也沒想到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軍官居然能說漢語,而且還說得這么純正。

于是張昀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

“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他說,“但你們這是在嘩變!就算你們今天搶了這些東西,明天也會上軍事法庭!”

這四個字似乎起到了一點震懾作用,起碼哄搶沒再繼續(xù)。

“你們都是軍人,”張昀接著說,“軍人不應(yīng)該死在戰(zhàn)場上嗎?死在自己憲兵的槍口下,你們不覺得窩囊嗎?”

他說著,又看了看四周默然不語的人群:“我希望大家冷靜一點,我會幫你們問清楚這件事……”

沒有人點頭,也沒有人搖頭,傷兵們依然不說話,不過看的出他們漸漸開始冷靜了下來了,雖然大部分人還瞪著并不信任的眼神,但也有一些搶了東西的開始悄悄地把東西又放了回去。

張昀暗暗松了口氣,沖那個英軍少尉用英語說道:“你先等一等燒,我去找你們韋維爾將軍談?wù)劇!?/p>

“可,可是……”

“嘿,你也不想自己被打成豬頭吧?”

那個少尉立刻想到了剛剛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他不說話了。

張昀走到楚天行面前,替他整了整弄亂的衣領(lǐng):

“你這樣硬來是不行的——相信我,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我憑什么相信你?!”

“就憑你前幾天砸在我頭上的板磚。”

張昀指了指自己的額角——那上面還有上次打架留下的傷痕。

他本來可以向杜聿明將軍投訴的——因為是對方先尋釁滋事,如果那樣的話,這位楚排長怕是沒好果子吃,一個“毆打上官”的罪名是免不了了……

可他沒有。

楚天行沒回答,但他繃緊的身體開始緩和下來了……

張昀笑笑,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跳上車,吩咐改道英緬軍司令部。

※※※

十五分鐘后,當(dāng)張昀推開英軍司令部的大門時,發(fā)現(xiàn)這里如今也是亂成一團。

文件、圖紙散落一地,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卻沒人理會,人們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轉(zhuǎn),忙著收拾東西準(zhǔn)備撤離,用行動再講述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事實……

日本人要來了。

張昀找到了韋維爾將軍,這位英軍的總司令和前幾天他見到的那位極修邊幅的總督判若兩人,他的頭發(fā)凌亂,兩眼血紅,嘴唇裂開了口子,衣服的扣子也扣錯了。

“那些都是來不及撤離的物資!”

聽過張昀的來意,韋維爾將軍忍不住提高了語氣:“所以只能銷毀了。”

“可那些中國的傷兵們也沒有得到藥品。”張昀反駁道。

韋維爾想了想。

“可能是調(diào)度上出了問題,”他說,“誰知道呢?現(xiàn)在一切都亂了套。”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然后匆匆吩咐了幾句,接著又對張昀說:

“我已經(jīng)讓軍需處按了幾箱藥給338團。那些家伙現(xiàn)在應(yīng)該滿意了。”

“謝謝,將軍。”

“我建議你們美國人也趕緊準(zhǔn)備撤退吧。”

韋維爾上將說著就要出門,卻發(fā)現(xiàn)張昀依然杵在那里。

“你還有什么事嗎,中尉?”

“請原諒,長官。那么剩余的援華物資怎么辦?”張昀問。

韋維爾吃驚地看著他:“滇緬公路已經(jīng)失守,現(xiàn)在根本無法把這些物資再送到中國!你是打算把它們留給日本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將軍。”張昀連忙說,“如果實在沒辦法運出去,當(dāng)然不能把它們留給日本人。可如果有辦法呢?”

韋維爾將軍沉默了一會兒。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空運,長官。”張昀道,“我的小隊可以幫忙空運物資,給我們四架運輸機,我可以幫忙把它們帶去昆明!”

“斯帕克中尉,你瘋了嗎?”韋維爾瞪大了眼睛,“你要駕駛毫無抵抗能力的運輸機單獨穿越日軍的占領(lǐng)區(qū)?我們現(xiàn)在根本派不出飛機給你護航!”

“我可以走駝峰。”張昀道,“這里地處偏僻,海拔高度也大于日機的最大爬行高度,不容易遭到日機攔截,走這條線路相對安全。”

韋維爾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說的不錯。”他說,“可你忽略了一點,駝峰的海拔高度的確高于日本人的戰(zhàn)斗機,可它也同樣高于我們的C-47!而且你必須跨越喜馬拉雅山脈,穿行于緬甸北部與中國西部之間像迷宮一般危險的崇山峻嶺!強紊流,強風(fēng),結(jié)冰……這些都會成為致命的殺手!”

說到這里,上將瞥了眼面前一動不動站在那里的張昀,放緩語氣:“我承認,你是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飛行員,但你做不到——人類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飛行員能在這一帶安全飛行。我們甚至沒有合適的導(dǎo)航設(shè)備與無線電信標(biāo)!”

上將的話并沒有錯!如今那條舉世聞名的“駝峰航線”還沒誕生呢,張昀沒有任何經(jīng)驗可以借鑒。

“我明白。”張昀道,“但我還是想試試。”

“你……!”上將被下屬的固執(zhí)徹底點燃了怒火。

與他的嘶吼逐漸同調(diào)的,是桌面被用力錘出的巨響。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苦口婆心地勸說了半天,結(jié)果全是白費勁。

“你這是在自殺!”韋維爾指著張昀的手抖如篩糠,“我承認,中國政府是我們的盟友;我也承認援助盟友的重要性,但這值得你賭上自己的生命嗎?”

“是的,長官。”張昀輕輕地,卻也是堅定地回答道。

現(xiàn)在他搞清楚那一股擅自上頭,又揮之不去的情緒究竟是什么了……

因為他是中國人!

就這么簡單。

陳芷晴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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