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萬萬！”

劉教授稍微平復了一下憤怒的情緒，又點了一名學生起來回答。

一名瘦瘦的男生怯怯的站起來，干咳了一聲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

還未說完，劉教授便是鐵黑著老臉打斷，拍著桌子大聲訓道：“這明明是李詩人的《月下獨酌》，什么時候變成你的了，就算要剽竊也剽竊一首不出名的，你的平時分全扣！”

“啊？”

瘦瘦的男生臉上的表情就跟吃了翔一樣難受，他想投機取巧蒙混過關，哪曾想劉教授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對他的懲罰比上一個還重。

微胖男生此時卻是心理平衡了些，至少他的平時分只是扣一半啊。

“不學無術，不思進取，平時分全扣！”

“一塌糊涂，狗屁不通，你是怎么來到我們國語系的，平時分扣一半?！?/p>

“你們真是讓我失望透頂，點了五六個起來發言，沒有一個人的描述是有深度的?！?/p>

每當有一個學生被點起來發言，劉教授便要大發雷霆一次，唾沫星子亂噴，老臉鐵黑，就跟挖了煤似的。

一開始還有人嘲笑作答者，現在一個個都正襟危坐，深怕點到自己，因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劉教授要是對回答不滿意，平時分不是扣一半就是全扣。

寧默和李熙寧則完全沒把此當一回事，只關注趙鈺兒的安全，再說，他們又不在劉教授的名單里，所以壓根不用擔心被點到名。

“趙鈺兒！”

劉教授喝了口茶，麻木的點名，他已經對下面的學生不報什么希望了。

趙鈺兒早就想好了該怎么描述，所以聽到點她的名字，自信的站起來回答道：“酒，是一種精神寄托，古代多少詩人借它發揮，寫出千古絕唱；酒，又是一種療傷良藥，在傷心難過的時候麻醉肉身，減輕疾苦；酒，更是一種人生的味道，酸甜苦辣，不同的人品到的是不同的味道?！?/p>

劉教授首次點頭表示認可，氣色也好了很多，不再鐵黑著臉了：“不錯，有深度，有自己的理解，這是我到目前為止聽到的最滿意的回答，坐下吧，平時分我給你加十分?！?/p>

“謝謝教授！”

趙鈺兒大喜，能得到劉教授的稱贊，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他人也不吝嗇自己的手掌，紛紛給趙鈺兒送上了掌聲，此刻開始，很多人的心態變了，因為回答好了是能夠加平時分的，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寧默沒有鼓掌，不是說他不認可趙鈺兒的發言，而是他覺得這里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沒什么好參與互動的。

他坐在最后一排，座位是階梯式分布的，越到后排越高，所以當所有人都在鼓掌時，他這個不鼓掌的就顯得比較突出了，劉教授抬頭一眼就看到了他。

等掌聲停止后，劉教授扶了扶眼鏡，指著他道：“最后面那排挨著過道坐的那位男同學，你來用自己的話描述一下‘酒’這個東西?！?/p>

寧默一開始還不知道是點他，等發現教室里所有人都扭頭朝自己看了過來，又迎上劉教授直視的目光后才醒過神來，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叫我？

“對，就是你！”劉教授很肯定的點頭。

“哈哈……笑死我了，居然點到臭混蛋了?！?/p>

趙鈺兒心里面在幸災樂禍，滿臉的壞笑，她計劃等下寧默回答很銼時盡情的嘲笑一通。

左邊的長發女生和右邊的戴眼鏡女生則是對寧默有著滿滿的期待感。

李熙寧臉上沒什么變化，只是稍稍同情的瞥了寧默一眼，偌大的教室至少有三百人，這都能抽中，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好。

這也能被點到？！

寧默也是相當無語，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來。

酒？

該怎么描述？

他動起腦筋想了起來，從小到大記在腦海里的東西猶如電影快進般快速呈現，然后他從中挑選出一些句子，將之組合成跟酒有關的描述。

“你還沒想好？”

劉教授皺眉，這都已經有七個學生站起來回答了，現在還沒想好，有點說不過去吧。

寧默沒回答，繼續想著。

趙鈺兒臉上樂開了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望向寧默，適時出言：“喂，大家都還等著呢，你要是沒想好就說沒想好，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啊?！?/p>

“對對對，時間寶貴！”

“要是答不出來就坐下，沒人會嘲笑你?！?/p>

“不要浪費時間啦，我還想加平時分呢。”

一些對加平時分勢在必得的男女生紛紛出言催促。

劉教授板起了面孔，看得出來他有點失去耐心了。

就在他準備詢問寧默名字并扣平時分時，寧默緩緩開口了：“液體之火，讓天地顛倒，讓世界旋轉，把人類歷史澆灌的跌宕起伏，將琴棋書畫熏染的色彩斑斕?！?/p>

咦？

劉教授驚咦了一聲，因為這開頭就把他給驚艷到了，雖然沒有直接道出‘酒’字，但這個字幾乎融入進了這一整段描述中去了。

趙鈺兒愣住了，李熙寧愣住了，所有人都剎那被這樣的描述所震撼了一下。

寧默接著道：“醉了七賢，狂了詩仙，張揚了曹孟德，書寫了鴻門宴，濕了清明杏花雨，瘦了海棠李易安，景陽岡上助武松三拳伏虎，潯陽樓頭縱宋江題詩造反，成全了多少英雄豪杰，放倒了多少村夫莽漢。

歌舞與你相佐，美色和你為伴，催詩情萬丈，壯文人墨膽，有人借你發瘋，有人借你奪權，有時你只是一個道具，烘托談判桌上氣氛，有時你更像一種暗器，把貪杯者醉翻。

既入朱門豪宅，又進村舍陋院，既流溢皇室的金樽，又盛滿農家的粗碗。愁也要你，喜也要你，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

遷徙流放的囚犯、落魄的文人騷客、得志的朝廷大員都是你的知己，成也有你，敗也有你，生也有你，死也有你，窮也有你，富也有你，千家萬戶都難離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