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嶼退休回老家，閑來沒事就喜歡漫山遍野跑，這邊挖點野菜，那邊釣點魚，日子一天天過，倒也高興。
只是苦了沉迷于辦公室無法自拔的蔣橋，哼哧哼哧喘氣，頻率倒是跟旁邊的邁巴赫同步。
嗯，邁巴赫也跟著上山了。
錢兮遞給他一杯茶，看他熱的滿臉通紅，奇怪得很：“不是說你經常健身房鍛煉嗎？”
說著，目光還若有若無瞥向他健碩的手臂。
蔣橋點頭，咕嘟咕嘟灌下一整杯茶，這才喘著氣兒回復：“健身房健身跟這樣滿山跑一天完全不一樣。這顯然累的多。”
錢兮不太懂，她一個連平常散步都要靠邁巴赫的人，怎么可能會了解健身房和漫山遍野跑的區別？
“我爸難得有小伙子跟他一起爬山，大概今天很激動。”錢兮尷尬的笑笑，伸手將準備好的無籽西瓜遞給他，“來，嘗嘗，清涼解渴，緩解疲勞。”
蔣橋睨她一眼，倒是沒接，饒有興致的問：“你今天怎么這么體貼？”
“我平常不體貼嗎？”
蔣橋一臉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對了，我爸說晚上給你做麻椒雞，很好吃的。”
“好。”他靠在沙發上，渾身酸脹的厲害。
原以為跟著錢兮回郊區會是一個非常非常明智的決定，只是這明智的決定很顯然還帶著點兒難熬。
“你放心，我爸明天肯定不會再拽著你跑山上了。”她信誓旦旦表示，“按照正常套路，他明天會帶著我去逛街，買新衣服。”
蔣橋：？
“這還有套路的？”
錢兮輕咬舌尖，臉上的愧疚感更重：“實不相瞞，國慶標配就是，第一天爬山挖筍，第二天逛街，第三天找個景點嗨一嗨。”
蔣橋微微笑，不死心的問一句：“所以你知道今天你爸會帶我去山上？”
“按照正常套路是帶著我去的。”錢兮主動交代，“但是我說，你比較喜歡運動，所以我爸就放過我，帶你去了。”
蔣橋：……
“算，我都不敢想，你自己爬這么一天山會怎么樣。”他自我安慰道，“別晚上回來哭天搶地。”
錢兮搖頭：“換做是我的話，走到山腳就會說自己腳疼，我爸肯定讓我回來了。”
蔣橋：……
所以今天一天，其實就是他單方面的被錢兮耍了？
“我可以讓你明天不去逛街。”良心作祟，錢兮不好意思的很，“明天你可以好好休息。”
他眼睛滴溜溜的轉，看見小姑娘翹著的小手指和一臉的不好意思，搖頭：“我還是去吧。”
“嗯？”
“可以幫忙拎東西。”他輕聲道。
晚飯是錢嶼做的，簡單的三菜一湯，湯是用白天挖的鞭筍燒的，味道很鮮，蔣橋對著這一碗湯，終于感覺到自己跑一天的成就感。
晚上臨睡前，錢兮窩在他房門口，小小的畫著圈；“你要是太累了，明天真的可以不用去。”
“沒事。”他坐在床沿上，見她扭扭捏捏還有點愧疚的模樣，眉頭稍稍挑起，“我要脫衣服了，錢老師。”
錢兮捂住眼，迅速分開手指，兩眼放光：“你脫吧，我可以假裝看不見。”
蔣橋：……
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此處不是應該有尖叫聲嗎？
“錢老師……”蔣橋無奈，“我覺得害羞，您能走遠點兒嗎？”
錢兮放聲笑起來：“得嘞。”
國慶第二天，蔣橋終于沒被錢嶼叫醒，只是當他醒來的時候，空氣中彌漫著甜滋滋的小米粥的香氣——
“今天做了小米粥？”他從走廊上往下望，錢兮和錢嶼兩個人已經坐在餐桌前，就等他上桌。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他低聲道歉，端起小碗正打算喝粥時，稍稍抬眸便發現，錢嶼正盯著他看。
蔣橋：……
錢嶼一臉正經，微微張嘴，噼里啪啦訓人的話便跟爆豆子似的往外蹦：
“一天天的睡這么晚，早飯也不知道做，我們錢家，讓你嫁進來是讓你享清福的嗎？”
蔣橋徹底懵了。
“你看看你，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用我們的，你們家那么窮，我們給了你們多少錢？你還恬不知恥，連飯都不做。”
蔣橋端著碗，不知道怎么接話。
“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有我們錢家的孩子，你以為你現在還能這樣安生的坐在這兒享福？我告訴你，要是生不出個兒子來，你就等著離婚吧！”
蔣橋：……
“爸。”錢兮無奈，夾了個刀切送到他碗里，“你別開玩笑了，蔣老師都被你嚇著了。”
錢嶼仔細一看，嗯，那呆若木雞的臉上的確有天崩地裂的架勢。
“小蔣啊，我就是開開玩笑，你別介意。”錢嶼笑起來，臉上皺紋很少，倒是整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的，“剛剛我和兮兮在說豪門家庭倫理劇，這不，就在你身上試驗了。”
蔣橋：……
媽媽，農村套路深，我要回城市……
匆匆吃完早餐，蔣橋開車載兩位錢老板去商場。
“小蔣，我們兮兮說，你還不是她男朋友？”錢嶼坐在副駕駛上，友好發問。
這的確是事實。
蔣橋點頭：“別人都以為我們談戀愛了，其實我們沒有。”
“哦，也就是在曖昧階段。”
錢兮：“爸，你在說什么啊。”
錢嶼蹙眉，側過臉看她：“爸爸說的有什么不對嗎？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剛認識，曖昧，交往，結婚，生子，變老，合葬。”
錢兮；……
“我啊，也就差跟你媽合葬了。”
“爸，你還年輕著呢。”
錢嶼看得開，搖搖頭：“年不年輕的無所謂，能早點見到你媽媽也是好事。”
爸爸有多喜歡媽媽，她知道。
小時候，她常常可以看見爸爸給媽媽編辮子，梳頭，晚上時媽媽會抱著她，等爸爸端來洗腳水，然后跟她一起泡腳。
爸爸廚藝好，媽媽也想學，但是爸爸不讓，說是女孩子不應該進廚房；爸爸喜歡什么聚會都帶著媽媽，如果她不想去，那他就盡量不去；每逢節假日，錢兮都能看見一份一份的禮物送到媽媽手里。
他們，是真的愛情。
“害，扯遠了。”錢嶼將話題扯回來，臉上帶笑，“曖昧階段好啊，曖昧最讓人高興了。”
錢兮已經不想解釋，干脆別過臉看向車外。
蔣橋一邊開車一邊反對：“談戀愛才是最好的時候吧，能做很多很多曖昧階段不能做的事。”
錢嶼點頭：“所以，什么時候確定關系？”
蔣橋：……
錢兮捂住耳朵，表示：莫挨老子。
“你還是第一個跟著兮兮回來的小伙子。”錢嶼說話完全不避著錢兮，直來直往慣了，不彎彎繞繞，“叔叔對你啊，還是很放心的。”
“嗯。”
“我們家兮兮啊，人長得漂亮又大方，做事周到，力氣還大，待人接物都不錯，很多朋友的，教書能力也很強。”
“嗯。”
錢嶼手向左指了指，讓他左拐，這才幽幽開口：“你都應了這么多了，怎么還不說什么時候確定關系呢？”
他倒是想確定關系啊，錢兮肯么。
果不其然。
“老錢同志，但凡你多給你寶貝女兒一點錢，你女兒也不至于現在還單身。”
錢嶼咦一聲，轉過頭看她：“此話怎講？”
“多給我一點錢，我就有錢報名相親活動，可以跟別人組局了。”
錢嶼嘖嘖感慨：“面前就有這樣的人在這兒，你一天天的就想著亂花錢，真是。”
錢兮：……
“不是我說，你這亂花錢的習慣啊，還真得改改……”
（此處省略幾百字來自父母節省的諄諄教誨。）
“還是要麻煩小蔣。”錢嶼總結道。
錢兮：？
不是，別的爸爸不是寶貝自己的女兒不讓自己的女兒談戀愛啊什么的么，怎么一道自己這兒就是，乖孩子，咱家這傻閨女就拜托你了？
不太對勁吧？
“欸，好。”蔣橋應聲。
逛街什么的錢兮也不熱衷，原本是錢嶼幫忙挑衣服，大概是因為有了可依靠的人，他一進店里，挑了張舒服的沙發坐下：
“小蔣啊，來，帶著兮兮試衣服去。”
“爸——”錢兮真是要哭，“平常不都是您幫我看的么？我就信你的眼光。”
錢嶼接過引導員送上來的大麥茶，抿一口，笑笑：“你這傻孩子，我這老頭子的眼光有什么好的？我看小蔣穿的也很時尚，讓他選，沒錯。”
錢兮咧嘴，心說，第一次見面穿的可是大褲衩呢，哪兒不錯了？
“沒事。”蔣橋扣住她的肩，將她轉過去，“隨便看看，試試再說。”
目光炯炯，正對上她的眼。
又是那種讓人安心的眼神，只看一眼就覺得，好像有了他什么都不會是問題似的。
錢兮別過眼。
店里秋裝有不少，顏色大多是淺色系，衣服設計的也較為小清新，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
蔣橋拿了幾條復古風的裙子遞給她：“試試？”
“我不……”
“絕對好看。”他牽起嘴角，有些得意，“這兩條裙子可是這店里為數不多的上乘之作。”
“你這也知道？”
“人肉掃描的。”
成功被他逗笑，轉身拿著裙子往試衣間走去。
錢嶼坐在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去。
“小蔣。”
“欸。”
“兮兮這人怎么樣？”
蔣橋點頭肯定：“很好。”
“那是自然。”錢嶼挺驕傲，笑呵呵跟他說她以前的事，“從小到大就挺多追求者，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處著處著，就成了兄弟。”
蔣橋：……實不相瞞，要是她再不開竅，他們可能也是兄弟。
“但小姑娘門清兒著呢。”錢嶼笑容越發燦爛，“這兒，知道的很。”
指指胸口。
“她啊，就在找那個人，不是愛她的人，是她愛的人。”
不屈服于現狀，也不拘泥于現狀，不會因為現狀妥協，不會為了某個目的而將就。
“加油。”他拍拍蔣橋的肩，一抬頭，就看見錢兮換完衣服出來。
裙子長及腳踝，收腰設計，后背還有一點隱約鏤空，長長的兩條帶子連貫在左右肩上，從后背處打一個小小的結，自然下垂，身上是細碎的小雛菊點綴，不算特別復古，小清新和性感完美相融。
“好看吧？”錢嶼驕傲的揚起下巴，“是不是？”
蔣橋：“好看。”
是真好看。
好看的，想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