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白日里，這樣的場景確實唯美。
但這深更半夜，寒冷幽深且又處處透著古怪之氣的山洞里，出現這樣一個人。
除了毛骨悚然，她自然也想不出別形容詞。
沈廷玉只覺得自己脖子后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阿呆緊緊的貼了上來，努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那，那是個女鬼嗎……”
“我不是鬼！”
她聲音沙啞的嚇人，像是干涸龜裂的河底。
“你是靜漁教主？”
“是”
藍靜漁乃是五年前幽冥教選出來的第一百零七任教主。
是玄冥長老麾下的弟子。
幽冥教每隔五年便要進行一次選拔，從每一屆出眾的女弟子里，選出最出類拔萃的人，當選教主之位。
接受整個教眾的朝拜，和幽冥城的百姓的供奉。
幽冥教教主在更多的時候，像是一種信仰。
如果說這江湖上出了一位男性的盟主，很多人都會產生一種擔憂。
因為男人往往有些時候是野心勃勃的象征，或許他不會安居一方，膨脹的野心想讓他去征戰四方，開疆拓土，那么這便會有大規模的戰爭，有違蜀中幽冥城的初衷。
而一個女人則不同。
首先教主經過了幽冥教內層層選拔，武功定是一流，有能力保護子民。
二則女人是安定的象征，她們沒有野心，不會發動大規模的戰爭……
沈廷玉用她那個簡單的腦子想了好久，才想出這樣一條解釋的通的邏輯。
不過大家只關系下一任教主是誰，而無人問起上一任教主的去向。
沈廷玉在這蜀中幽冥長了近十幾年，自記事起，便從來沒有見過退任后的教主去了哪里。
甚至連天樞也不曾提起過。
有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從她腦子里緩緩冒了出來。
剛剛經過的那兩側數不清的冰棺……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
藍靜漁緩緩轉過身來。
漏入山間的月華，如水一般照在她臉上。
沈廷玉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五年前，那場教主爭霸賽上，藍靜漁張揚而明媚的笑好像還在昨天一般。
那時少年得意，權利之峰咫尺之間。
而如今，她不過豆蔻年華，竟滄桑至此。
藍靜漁悠悠的說，“自我記事起，師傅便告訴我，我生存的價值，是要努力習武藝，在五年一選的教主選拔大會上脫穎而出，登上權利之巔，我便可以掌控一切，那時我年少輕狂，一腔熱血，每日拼了命的練，終于在那場比試中勝出，我以為，那是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呵……”
她嘆了一聲。
“沒想到，沒想到卻是噩夢的開始！”
她沉默半晌，緩緩的問“你知道幽冥神功嗎？”
沈廷玉一驚，她當然知道，那是雙雙偷偷拿給她的。
就連天樞她也沒提過。
藍靜漁似乎也沒想等她回答，自顧自的說著。
“我自任教主以后，才知道，我的任務并不是什么安定民心，也不是執政，更不是統治，我的任務竟是要承受上一任教主所傳下來的幽冥神功”
“你知道是怎么傳的嗎，是將你原來已修煉成形的筋脈打斷，重塑，這個過程……就像是煉鐵一樣，融化了，再重新倒進模具里，待傳授完，上一任教主便完成了她的使命，完成了延續……”
她將擋在身前的那琵琶拿開。
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那片她們剛剛穿行過來的區域。
“然后在那里長眠！”
沈廷玉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你…懷孕了？”
藍靜漁笑了，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她深吸一口氣，“是的”
“這是你找我來的目的？”
藍靜漁“是”
“我還能再問一個，哦不，兩個問題嗎？”
“你問”
“你說那一片冰棺區里都是歷任教主，為什么會有男有女，我記得幽冥教在成立之初，就只有女子可任教主，何時有男子呢。”
“聽說你自稱是個仵作，你剛才沒看出來，那些男子死了最少都有一百多年了嗎？”
沈廷玉腹誹，光線黑成那樣，能看出來個鬼阿。
“所以那些男子可能是成立之初，幽冥神功的傳承者？”
“是，從幽冥志的記錄中可以看到，之所以選女子繼任，是女子接受了幽冥神功傳承之后，可以活五到十年，而這五到十年，可以讓真氣的純度上升，而男子，在接受上一任的真氣后，只能活不到一年。”
沈廷玉咝了一聲，那種透骨的涼意自背后爬向全身。
“這怎么感覺像是在養蠱”
藍靜漁“你可知幽冥教的創教祖師爺就是南疆國人嗎？”
“還有一個問題”
“你剛剛說只問兩個！”
“好吧，所以你找來我想讓我幫你接生？”
藍靜漁嘴角抽了一下，“不是，我是想讓你提前幫我把孩子剖出來！”
“剖出來？”
沈廷玉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你這孩子看著也不過七個月，你可知道即使正常生產，孩子也不一定活的了，況且，用外力呢！”
“不，這孩子已經九個月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出生了，所以，他一定能活”
沈廷玉不解“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把他生出來，你要知道，這個時代的醫學水平，如果剖出來，你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這個時代？”
藍靜漁重復了下，只覺得她說話有些奇怪，“我等不了了，五日之后，便是新教主繼任典禮，而那天，我也會像她們一樣，長眠在此！”
一直跟在沈廷玉身后，沉默的阿呆小朋友，忽然開口問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沈廷玉這才想起來，教主人選有一個重要條件，要處子之身。
藍靜漁身為教主，若嚴格守規矩自然不可能懷孕，而她身邊的除了侍女，就是那幾位老的一走路骨頭都叮當響的長老。
她自己武功高強，不可能受人強迫。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自愿的！
可是象征著和平，圣潔的教主突然懷孕，這種驚喜程度，絲毫不亞于大晉朝那個老公死了多年，突然間太后有喜一樣讓人恐怖。
沈廷玉覺得有時候帶著阿呆這家伙也挺好的，比如某些涉及人家隱私的問題阿，她不太好意思問的，就可以借著他的嘴問。
之后還可以給人家解釋，童言無忌，不要在意……
“是我的！”
聲音是從后面傳來的。
靈素將自己的帽子摘掉，露出了一張清俊的年輕的臉來。
“嘖嘖……沒想到阿，靈素師兄，你的…嗓子竟然好了”
一向三觀跟著五官跑的沈廷玉，其實想說的是，你小子長的還不錯！
靈素被她這般大膽的審視，有點不太好意思。
“之前迫于無奈……”
靈素還想說什么，聲音戛然而止。
“靈素，你騙的為師好苦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