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一落，站在人群邊處的屠夫一把推開了擋他路人的，一撩袍子撒腿就跑。
他本身長的孔武有力，有幾招腿腳功夫，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沖出了百米遠了。
沈廷玉環抱手臂安站在原地看著。
“五、四、三……”
砰的一聲，塵土飛揚。
后知后覺的村民沖了上去。
幾塊已經碎掉的還帶著血的金塊，從屠夫陳身上掉了出來。
人贓并獲。
屠夫陳和黑娃媳婦見已瞞不住，已經將作案過程全部招供。
最簡單的案情，最直白的動機。
她沒想到自己前世一個資深法醫，竟然會在這種小案子上失誤。
她心情不太好悶悶的。
陽光躲在了云層里，午后的風很溫柔，于細碎的葉片間穿梭。
沈小呆沉默的跟在她后面，
他看出了沈廷玉不開心。
好幾次想張口問，但又怕她再生氣。
兩個順著崎嶇的路一前一后的走著。
“等等……前面那位女俠等等！”
沈廷玉頓住腳步，回頭一看，泥巴路盡頭，一個精瘦的男子踉踉蹌蹌的向他們跑來。
沈小呆瞪大了眼睛，“阿，是，是那個家伙，他是來尋仇了！”
警惕的擋在了沈廷玉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
那個叫柱子的男人臉上還帶著血痕，走到兩個面前。
沈廷玉拍拍阿呆的肩膀，“沒事，他是來感謝我們的。”
柱子哼了一下鼻子，整個人顯得很是別扭，“那什么，謝謝你們救了我！”
“我差點害死你，你不用謝我。”
“崩提那些，老子最后沒死，還讓那對狗男子得了報應，我那兄弟在地下也該安息了！老子欠你一條命，都記著呢”
他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依舊是精瘦精瘦，賊眉鼠眼的樣子。
不知為什么，笑起來竟多了幾分的淳樸。
“你們也是從蜀中來，到南疆去嗎？”
沈廷玉這才恍然，她這個天生路癡，除了辨的清太陽的方向，哪里知道什么東南西北。
更別說身邊還帶著一個同樣腦子不太清醒的沈小呆。
“你說這方向是去南疆的？”
“對阿，常年有蜀中來的人去南疆，從我們這里經過，我知道。多數時候都是老子給他們帶路”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最近還是不要進南疆了，這條路通的是落云山，這幾日落云山上燭陰谷要開山了，來了好多人，看著兇神惡煞的，少不了惡斗，你們兩個還是繞著走吧。”
沈廷玉問“那從這里回蜀中還有多遠的路。”
“蜀中的幽冥城嗎？要是以你兩個人的速度走兩三天。”
“去燭陰谷呢？”
“哦，去燭陰谷就近了，看見前面那條大路了嗎，順著走，一個時辰，有間驛站，那驛站里住著的就是燭陰谷的。”
沈廷玉想，反正自己殺靈犀的事情已經敗露，殺害同門這個罪是跑不了了。
幽冥教肯定是回不去，不如去找元秋。
以后……
以后再說以后吧。
沈廷玉給她自己的人生做了一個簡短的概括。
或混吃等死，或花樣作死，最后都是死。
沈姑娘長臂一揮，“去燭陰谷！！”
……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心情好了，連天氣也跟著晴朗起來。
午后的陽光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兩人沿河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
沈小呆就開始罷工了！
“我不走了！”
“為什么不走？”
“我餓了！”
沈廷玉這才意識到，兩人自昨日晚上，到今日中午，竟然是滴水未進。
她以前廢寢忘食慣了，吃飯從來不按時。
以至于把胃餓的神經都紊亂了。
“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到了！”
“不行，堅持不了，那個人說離著有十里地，咱們還要再走一個時辰，我一步都不不了了，走不了了！！”
沈小呆為了表示自己的抗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伸著長腿，一副你不讓我吃東西，我就賴著不走給你丟臉。
沈廷玉無聲翻白眼。
指著這荒郊野嶺，笑的很欠揍“這荒山野嶺的你想吃草阿？”
沈小呆見她站定，立馬站了起來，指著那一片臨水區域，“那河里有魚……”
“所以？”
“你去抓！”
當沈廷玉面無表成的站在水里，豎著耳朵聽著河水里流動的聲音。
手腕一抬，銀針飛出，仔細一看，銀針后面還系著一條線。
“吧嗒”
河面上浮出一圈淡色的血色水暈。
那細線一拉，一條魚破水而出。
如此三番，河岸邊的卵石上躺著三條巴掌大的魚。
沈廷玉利落的將魚刮鱗剖腹收拾干凈。
“三條應該夠了吧”
“嗯，你快過來……那邊涼。”
沈廷玉看著一臉無害，坐在地上生火的阿呆小朋友。
嘴角一抽，心想剛才要死要活讓我抓魚的難道不是你？
雖然不知道沈小呆以前是干嘛的，但就憑他這一手驚才絕艷的廚藝，也讓沈廷玉覺得自己那些名貴的藥材沒有白花阿。
一條簡單的烤魚，經他的手一過，魚肉魚皮和竹子間層次交融的香氣漫了出來。
沈廷玉清晰的聽見了自己肚子咕嚕了一聲，然后她很沒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
沈小呆得意了，“這魚的土腥味太重，如果換做是海魚，那味道就更不一樣了。”
沈廷玉望了他一眼，海魚，這小子還知道海魚。
蜀中地帶屬于內陸，常年吃的魚類都是江河湖里的，哪里見過什么海魚。
就算有，也運不到他們這窮鄉下僻壤來阿。
“你以前住的地方有海嗎？”
“嗯……不記得了”
拿著竹子認真烤魚的阿呆十分認真的想了想，然后給出了一個沈廷玉早就知道的答案。
氣氛有點沉默。
沈廷玉靠著身后的樹干休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這個腦子一時間還沒有捋順過來。
一只烤的焦黃的魚遞了過來。
阿呆獻寶似得，“這個烤的最好，給你吃……”
他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梨渦。
沈廷玉看了看魚，又看了看他，怔住了。
多好看的一張臉阿，可惜變成了一個傻子！
她默默的嘆了一聲，很認真的思考了一個問題，天樞說過，沈小呆的腦子只是暫時性的，身體里的毒素已經排了出去，至于什么時候能恢復。
恢復？
如果他恢復了是不是就不能做她的小跟班了。
她一邊啃著魚，一邊神游天外。
“你為什么不開心？”
“……咳……”
沈廷玉被突然間湊上來的腦袋嚇了一跳。
“我沒有不開心”
“那你的眉毛為什么是這個樣子的？”
沈小呆學著她的樣子，濃黑的長眉蹙在了一起，甚至連她臉上的表情也學了一二分。
沈廷玉失笑，丟掉手中的魚骨，懶懶靠在了樹干上。
“因為幾天前，我的好朋友沒了”
“沒了？去哪兒了”
“死了”
“怎么死的？”
沈廷玉想起雙雙死前的樣子，心如刀絞。
“被人害死的，不過我已經替她報仇了”
“嗯，就是他們說的那個靈犀嗎？”
“是”
兩人一問一答，沒頭沒腦的。
耳邊的風過，像是誰在持著羽毛輕輕撫過。
重生以來，竟是從未有過的安寧。
沈廷玉緩緩閉上眼，這種全身心放松的感覺，真好。
有溫熱的氣息撲來，她倏的一下睜開眼睛。
望進一雙漆黑的眼睛，他不知何時靠了過來。
兩人靠的如此近，呼吸相聞。
沈廷玉的心一下就跳漏了一拍。
“你想干嘛？”
“嗯……我，我想，想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