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不知為何，總看這小子不順眼，尤其他和沈廷玉沒大沒小的打鬧的時候。
格外的礙眼！
他冷嗤一聲，“呵，你以為這只有你能出去？”
沈廷玉偏頭問“你也認(rèn)路？”
“廢話，不認(rèn)路能找到這里嗎？”
“哦……”
沈廷玉低下頭，若有所思。
三人一陣靜默。
寒朔挑了挑眉，自知有點多余，哼哼唧唧回了屋里。
彼時的天光已暗，山間的夜風(fēng)，寒意逐漸加重。
沈廷玉靠著墻，低著頭，看著自己越拉越長的影子。
不知為何忽然就來了勇氣。
“大神，你這一生有沒有做過幾件讓你后悔的事？”
裴錚學(xué)著她的樣子，靠在她旁邊。影子比她長出很多。
溫?zé)釟庀⒑退娜艘话銦o孔不入的包圍過來。
他眉宇微微揚起，迎著漸斜下去的夕陽，看上去有些慵懶。
像一只曬太陽的金漸層。
沉默片刻后，他緩緩抬頭，望著天邊漸行漸遠(yuǎn)的彤云。
“有”
沈廷玉垂眸將眼底的晦澀藏了起來。
她的安靜，讓裴錚生疑，他看了一眼正專注用腳扣土的沈廷玉，“你想問什么？”
沈廷玉也不抬頭，只哈哈一笑，“還有個問題，如果有人背叛了你，你會怎么辦？”
裴錚目光一滯，胸口微微起伏。
“你是說黎元？”
“嗯，差不多”
笑了笑，他反問，“你覺得我會怎么辦？”
沈廷玉抬起頭來，漆黑的眼底，亮晶晶的，像是冬夜里的繁星。
“我問你呢，怎么會反過來問我。”
“爺給你個機會，可以說說看。”
“答對有獎嗎？”
裴錚低頭一笑，那暈染于眉宇間的春色，瞬間化開，如春風(fēng)拂過夾岸蘸水而開的桃花和綠柳，讓原本灰暗的天地間瞬間有了斑斕的色彩。
沈廷玉怔了怔，她腦子里忽然就飄過兩個詞，傾國傾城，顛倒眾生，原來這兩個詞，也可以形容男人。
“有”
他悠悠的答。
“我猜阿，你會找到所有的證據(jù)，一一擺到他的面前，從頭到尾不給對方留下一點辯駁的余地，讓他心服口服的自盡，他甚至還會對你的成全感恩戴德”
裴錚聞言，仰頭大笑。
抬手揉了揉沈廷玉亂遭遭的頭發(fā)，也沒說對，或是不對，轉(zhuǎn)身大步向屋內(nèi)走去。
沈廷玉很煩他揉自己的腦袋，“你怎么不說我答的對不對？”
裴錚背對著她招了招手，“我餓了，你剛才喝的那碗粥不錯，去給爺也盛一碗來！”
沈廷玉有時候也很固執(zhí)，伸著脖子追問。
“你還沒回答”
“沒力氣說，吃飽了再說！”
屁話！
兩個隔著一個院子，扯著嗓子喊。
直到裴錚走到屋里，沈廷玉還沒有挪動腳步。
天樞悄沒生息的從屋后繞了過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沈廷玉。
“剛才還沒認(rèn)出來，這小子是……”
“是沒被你的藥放倒！下次遇見他這個塊頭的記得多加點量！”
沈廷玉對著天樞眨眨眼，然后飛快的跑進(jìn)了廚房里。
……
次日，裴錚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大亮。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快到辰時了。
屋里屋外都很安靜，只有遠(yuǎn)處的潺潺的水聲，和隱沒于樹林的鳥叫。
頭有些發(fā)懵，太陽穴突突的跳。
大腦有那么一瞬間的空白。
裴錚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來，一把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大步流星的沖了出去。
“沈廷玉！沈廷玉！”
哪里還有人回應(yīng)。
裴錚屋里屋外轉(zhuǎn)了一圈，除了還躺在床上養(yǎng)傷的王蘊之沒醒，哪里還有半點人的影子。
很明顯，沈廷玉跟著那個叫寒朔的小子跑了！
桌上留了一張字條，字跡極丑，“大神我有件極重要的事情要辦，先行一步，五日后紅原城匯合！^^”
裴錚看見這張字條，當(dāng)即黑了臉，他一腳將桌子踢翻，負(fù)手站在門前，手里捏著那張字條，幾經(jīng)揉搓那張字條在他手里變成了飛灰。
他安靜的站在那里，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
只有熟悉裴錚的人才知道，這樣安靜的他，才是真的動怒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傳來一聲鷹唳。
又是那一只毛色雪亮的海東青。
裴錚仰頭，伸出小指放在嘴邊，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忽而就見那只海東青長嘯一聲，便俯沖下來。
安靜的落在門前不遠(yuǎn)處的欄桿上。
不多時，有馬蹄聲傳來。
當(dāng)先一人一身黑色風(fēng)衣，臉上戴著銀色面具，上面還沾染著斑斑血跡。
行至屋前，一躍而下，將臉上的面具一摘，露出一張娃娃臉來，正是星移。
“老大，可是追上你了，咿，沈姑娘呢？”
星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沒腦子。
緊隨在后面的月影比較有眼色，他見裴錚臉色不善，雖不知其中的因果，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姑娘八成是跑了。
別人不知道，他和星移還不能清楚嗎。
月影趕忙拉住想要上前問話的星移，“你跑的太快，后面的馬車出了點問題，你去看看。”
星移哪里知道這是月影給他找的救命理由。
依舊舔著臉不依不饒的問“咿，怎么沒看見她呢，去哪了？難道信息有錯？難不成跟別人跑了？”
月影很一次生出一種感覺，星移想作死的時候阿，誰也攔不住！
裴錚鐵青的臉上忽然綻開了一抹笑意。
這笑意讓周圍的空氣瞬間都降低了幾度。
星移只覺得渾身一哆嗦，他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他已經(jīng)嗅到了慘絕人寰的氣息正向他撲面而來。
果不其然，裴錚悠悠的開口。
“星移阿”
星移抖了抖，“阿”
“紅原城外有多少駐軍”
“嗯，騎兵一萬，步兵三萬。”
“嗯，共有多少馬匹”
星移動疑惑了，這和沈姑娘跑了有什么關(guān)系？
難不成是被土匪綁架了，要少主拿馬匹來贖人？
他努力的想了想，“成年馬匹共有八千，待產(chǎn)母馬有四千，未成年的小馬駒有兩千。”
裴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么多”
“是阿，兩年前咱們勝了北戎，他們進(jìn)貢了馬匹，血統(tǒng)得到改良，母馬產(chǎn)下的小馬駒成活率可高了呢。”
說到這里，星移有點激動了。
因為當(dāng)年兵馬改制，還是他提出來的建議。
“嗯，這次回去后，打掃馬廄的活都?xì)w你了！”
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