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玉聽他一番話，露出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

“您懂的可真多”

“過獎。”

“既然您這么聰明，那知不知道追殺你的戎人是怎么入境的”

裴錚倏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眸底是一團化不開的漆黑。

“你真以為那是戎人嗎”

沈廷玉聳聳肩，“不然呢”

他冷冷一笑，“紅原境內，有的是長相與戎人相似的殺手，不然你以為這些人怎么會在大晉境內暢行無阻。”

沈廷玉想起半年多前，在幽冥山下那五六個人，當時她還很詫異，幽冥山相去北戎，不下數千里，況且這中間還有層層關隘。

難不成這些人就這么騎著馬橫跨著長刀，沖進他國境內殺人？

或許這正是幕后主使的高明之處。

“幽冥山與南疆相鄰，當時在木家客棧的時候，我就覺得那些黑騎不太對勁，但當時一心想著逃命，也顧不了那么多。”

裴錚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

“我大概需要一個時辰療傷，這一個時辰內，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來打擾我，你來幫我護個法可好。”

沈廷玉見他面色逐漸恢復正常，但看上去還是不如以前精神，便知他這內傷還真是傷的不輕。

長生那個死閹狗，早晚有一天，她要報這個仇。

或許是她面部表情太過猙獰，裴錚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想找長生報仇？”

沈廷玉拍掉他的爪子，“不行嗎？”

笑了笑，“長生是大內第一高手，你想找他，再練個十年吧。”

“你和他很熟？”

裴錚抬眸看了看她，隨即點點頭，“他是我師叔”

這下輪到沈廷玉驚住了，她目光下意識的往他下身轉了一圈。

裴錚只覺得某種涼颼颼的，立馬合緊了腿。

“你們師門還有太監？難不成這葵花寶典還能以師門傳承，排隊自宮……”

裴錚“……”

“開個玩笑”

“他入宮之前與我師傅同出一門，后來心思不正，被祖師爺逐出師門，才入的宮，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沒了”

“那勞煩沈女俠了。”

“好說好說”

沈廷玉從床上抱了一床被子，放到了窗邊的矮榻上。

不多時，裴錚便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沈廷玉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靠在被子上，耳朵豎了起來

畢竟現在這個時刻還是不能吊以輕心的。

……

咚咚咚

極細微的聲音，沈廷玉倏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她的手快速的摸到插在靴子上的匕首，起身悄悄靠近發出聲音的地方。

咚咚……

聲音還在繼續，是從南側窗外發出的。

“誰”

沈廷玉低聲質問。

“是我，李鶴”

“大半夜的你來干嘛？”

李鶴聲音有點焦急，“讓我進去，我有事要說，事關生死！”

沈廷玉彎眉一抬，心想，好家伙，這么快就知道要抱大腿了，之前還一口一個佞臣。

她打開了一條縫，看見李鶴正蹲在窗下，見她開窗戶，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

沈廷玉一臉嫌棄，“你不知道今晚是我們洞房花燭夜，還敢進來，臉不要了？”

李鶴有點尷尬的揉揉鼻子，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們不是夫妻，結婚也是被迫，我還知道你們天一亮一定會走，所以請你們帶上我，我爹有錢，我可以讓他給你們。”

沈廷玉諷刺一句，“呵，這年頭，人傻錢多的人還真不少。進來說吧”

李鶴悄悄的跟了進來。

沈廷玉懶洋洋的坐在矮榻上，單手撐著腦袋，也沒有催促的意思。

李鶴說“我晚上吃壞了東西，去茅廁的時候，聽見虎哥正吩咐別人準備桐油和箭矢。”

沈廷玉抬了抬眼皮，“白日里為了對付那幾個戎人，弓弩用盡了，再加上去有什么問題？”

李鶴緊皺著眉頭，“當然沒有問題，但為什么會是晚上半夜的時候吩咐呢，如果是正常的維持，大可不必晚上的時候去，所以他們肯定是有別的事情”

“那你為什么會認為他們準備這些東西是來對付我們的，不是對付你的？”

李鶴臉上的表情有點難以形容，“對付我？我一個混混，要權沒權，要錢沒錢，在這里白吃白喝半年多了，還活的好好的，他們隨便派個人來都能把我的脖子擰斷，還需要用桐油。”

說到最后，他竟然有點委屈。

沈廷玉想，這人還有點意思。

“對付我們，你也沒有什么損失，最多繼續在這里白吃白喝，反正對你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李鶴急了，“怎么會沒有影響，我想回家，我必須要回去，我要找我爹解釋清楚。我知道，裴……裴將軍也需要把我帶回去，給我爹一個交代，畢竟他手里還有裴將軍需要的東西。”

“你之前不是一口一個佞臣的叫嗎？怎么現在改口了”

李鶴啞然，支支吾吾的說，“我看見他救了那個孩子，能在那種情況下，救一個孩子的人，能壞到哪里去，況且雖說別人都說他是佞臣，把持朝政，可從未聽說過他增收賦稅，戕害百姓，倒是有些自以為是的言官，四處圈地，逼的很多人無處可去，入山為匪。”

這一番話下來，到是讓沈廷玉目瞪口呆了。

她可沒想過這只呆頭鵝還能有這一番見解的。

“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愿意來紅原為質子，所以才逃到這里來的嗎”

李鶴低著頭，很是沮喪，“是，但來紅原入軍機處，是我那幾個哥哥給我爹出的主意，我爹同意了，但我不想來，所以把怨氣撒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