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七日的雨,天稍霽。
服了李朗中開的藥,江母的病稍好。
繁鬧的市井里,人聲鼎沸,江煙書恢復了胭脂生意。
這幾日有了些本錢,她多進了些時下賣的比較好的胭脂式樣。這幾日她看映雪似乎有心事,找與她玩的好的小姐妹雅喜問來,才知她想去參加朝歌城三年一次的‘名門閨秀華服大賽’,聽這個名詞江煙書想這賽制主辦方大概也沒什么水準,但頭獎獎金高達五百金,前三名還可進天下名繡‘凰衣坊’做個女衣匠,對映雪來說,未來倒也是個不錯的出路。
但參賽費加比賽費加起來接近五十兩白銀,她剛為江母付了去年賒欠李朗中的醫藥費,又添了些名貴的藥,前后約花了五十兩。錢解元給的銀兩在他走后便也還與她娘,又添置了些家用與新貨花了十幾兩銀子,大賽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始,現在所剩的銀兩顯然不夠映雪去參賽。
陽光細碎地打在人群中,淡淡地圈暈著胭脂鋪間的江煙書。
不足一人長的胭脂鋪中,圍著七八個女子,生意相比左右,顯然好許多。此時,一站一座著兩人,站著的身著墨煙色裙裾的江煙書,她低頭用手指輕揉著粉末,在她的客人臉上涂抹,正是她加以改良的新款胭脂的‘桃腮’,專注凝神的模樣,仿若在作一幅注定要讓人驚嘆的畫兒。
“何彼濃矣,華若桃李。”江煙書涂好,遞給女客一面銅鏡,她微微一笑,三分溫暖,又透著幾分男子才有的灑脫風流,少有的稱贊讓人有些訝異。
試胭脂的女客抬頭見被她專注地看著,竟有些臉紅,摸著發燙的臉看了看銅鏡的自己,面色粉嫩,四周還有淡淡的桃花香味,仿若嫩了一兩歲,小聲地道:“我,我要兩盒。”
“我也要!”
“我來三盒!“
女子們見這位女客擦上去面若桃花,又顯白嫩,立馬紛紛搶要。
江煙書不慌不忙地用油紙給他們包好。
“是不是可以抽獎了?”其中一個女客喜道,她上次來過江煙書的胭脂鋪,知每個月有抽獎,這個月忙又趕來試試手氣,上個月運氣顯然不好了些!
雖然這女客有些又氣又嫉她睡了自己的男神,但是男神遠在天邊,抽獎盡在眼前!獎品都是一些時下流行的女子裝扮用品,這個江煙書真是太會吊她們胃口了!
“來吧!”江煙書挑了挑眉,笑,拿出一個竹筒,里面有她事先寫好的獎品紙條,并說明今日獎品:“今日的大獎是我小妹親手制作的桃仙飄帶,浣的是桃花的汁水,用的繪花的薄紗羅,只此一條。”
說完,江煙書將飄帶搭在手臂,轉了一圈,展示了一下。
披帛自然下垂如潭水靜謐,走動又飄逸舒展如枝頭桃花搖曳,好姿態,好夭嬈,讓人看得心癢癢。
女子們摩拳擦掌地去抽獎,但是七八人皆沒有中得頭籌,只得了一顆安慰的青梅蜜餞,含在大家嘴里,又甜又酸,倒是十分符合此刻心境。
江煙書把披帛高高掛起,只說一句:“歡迎美女們下個月再來。”
“哎!運氣忒背!”
“是啊,這么多人怎么還沒抽到這頭獎!“
女子們正在感慨自己運氣不好,此時一個如撥弦悅耳,帶著磁性的男聲插進來:“我看根本沒有什么頭獎,分明是奸商弄人。“
他這話落到每個人心里,這里的姑娘剛好都是從未中過頭獎,方才熱熱鬧鬧的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江煙書看向發聲處,這幾個女子跟著她投過來的視線,讓開了一條路,只見站在這里的男子,原本帶著一個嚇人的面具,此時用白玉般的手指摘了下來,一瞬間,所有人都到抽了一口涼氣,有些還從心底發出:“啊~”的驚嘆聲,實在是他太美了,如星河墜海,若明玉遺珠,這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在這一刻形容她們眼前這名男子,好像都不夠似的。
一聲笑聲,傳來,正是江煙書傳來的。
她低著頭,此時不知笑什么,但是那聲音好愉悅。
眾女反應過來,似突然想起這名絕美的男子是誰了!夏臨淵,朝歌,不,天下第一個美人!她們的男神!這個被江煙書睡了的倒霉蛋!
“啊!”有女子忍不住尖叫。
“啊!!!”緊跟著又有許多女子發出尖叫。
“夏臨淵,男神,男神啊!活男神在這里啊!”
一大波女子像夏臨淵涌來,伸手都想要摸那輪在天上夠不著的明月,里面還夾著一些跑來看戲的。
場面開始失控!往胭脂鋪這邊涌來的人越來越多。
夏臨淵只帶了兩個高手,高手看著上百個發了瘋綠了眼的女的力量實在太大了!一時后腦勺冒著汗珠斗大,一時也不知作何反抗。
武將石瀾第一個反應過來,朝著夏臨淵喊道:“快跑!”
夏臨淵本來是來羞辱她的,剛才摘下面具是怕這個女人認不得他,記不得自己的罪行!但是沒想到自己的出現引起這么大躁動!正準備拔腿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他一個趔趄,被拉著朝東南方跑去。
反應過來,是那個殺千刀的女的!
她一手拿著她的頭等獎,一個粉的飄帶,飄帶還不時飛到他的臉上,一手死死地拽著他的手。
他又驚又怒,想要甩開她,可是看了看身后,那朝他扔手帕,扔繡鞋的女人們,剎那心中驚懼,那手不聽他使喚地,怎么也無法甩開。
江煙書帶他跑入城內的一條回巷,回巷像迷宮一樣,她擇了一條常人難尋的路,終于甩開那撥狂蜂浪蝶。
此時兩人已經跑的汗流浹背,上接不接下氣地喘著。
整個回巷只聽兩人喘息聲,喘了半會,突然,夏臨淵停下來。
他比江煙書高一個頭,此時微微低頭看著她,眼里風云密布,驚濤駭浪,寒劍飛射。同時,他的臉不知是跑的,還是怎么地,竟染著讓人驚艷緋紅的霞光。
他跑了太久,一時腦袋有些缺氧,看她有些朦朧,但是朦朧中,卻能感覺她灼熱的視線盯著他。
夏臨淵甩開了她的手,從袖口摸出削鐵如泥的短匕,朝前走了兩步,剛抬臂,衣領被拉住,身子前傾,唇撞到一片柔軟。
柔嫩的觸感一時讓他大腦當機,直到唇被咬了一下,他才驚醒。
他終于看清了眼前人,那是什么眼神?他看不懂,只是不自覺地把衣服的領子緊了緊,手指著她抖啊都:“你,你……”
她兩手輕輕地按著有些微紅臉,似有些羞澀地看向他道:“方才我想與你成親,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