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基本沒有時間反應,他的脖子便被一雙冰冷而纖細的手指扣住,只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物件,被她捏著命脈推至墻欄。
墻欄‘崩!’的一聲,連著他人,硬生生地凹了進去,落了些瓦片。
江煙書微微瞇眼看李炎,神情幽幽,手上的力道一寸寸加重。
“殿下,無事不要打我的主意,你會付出你承受不了的代價。”
李炎‘呃呃……’,雙目發紅,此時覺得自己對死亡如此近。
她是真的敢殺他!她是真的不怕!怎么會有她這般不可理解的人,怎么會!
李炎翻著白眼,心中除了驚懼,就是懊悔自己惹上一個怪物。
苑內眾人皆是驚駭成木石,完全一時無法從這一幕之中回神。
暗中十幾名護衛李炎的影衛迅速出現,朝江煙書殺過去。
但是她笑了笑,撩動衣袖,帶著看不清的風向一陣涌動。
那是她不輕易使毒,一時向西苑彌漫。
那些雙目嗜血的影衛突然停止攻勢,倏然,原地或掐住自己的脖子,或口吐白沫,或舉刀自殘!一個個眼神渙散至癲狂。
不僅是他,這苑內的其他人都感覺神志有些不清。
江承鈞大喊幾聲:“孽,孽畜孽畜!”他內心的恨很快被一些恐怖的幻影所取代,竟是大喊一聲抱著一顆樹去撞頭。
原本安靜忙碌的苑子,陷入一片眾人自殘的可怖景象。
就在大家感覺要崩潰得不行的時候,突然空間中傳來一陣草藥味,才覺得那扼住他們每個人喉嚨的手突然松開。
最先恢復過來的是江,他已砍掉自己兩根手指,不敢置信地看著滿是血的這里。
他驚駭地抬頭,見那女子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在逆光看不真切她神情,只覺陣陣寒意襲背,她冰冷神秘而詭譎。
她身后,殿下像一個頹敗的木偶渾身沒了骨架跌坐在那里,睜著一雙妖治的眼睛,滿是驚駭,此時不知是生是死。
強大的壓力,江一時覺得自己要暈死過去,但倏然見李炎眨了下眼睛,不由雙膝一軟,朝他的方向跪倒。
他不知道他此時是向李炎跪拜,還是像這個詭異的女子下跪。
他甚至覺得此時,他面對的不是人,是魔鬼!是異數!是噩夢!
半晌江煙書眼皮動了動,空氣中的血腥味令她稍微回了回神,目光動了動,她用了點特別毒,只是讓人癲狂半會,用量不大,也無意真殺人。
她立過血誓,此生要從善,不殺人。且她要等的東西還沒等到,自不會給自己惹太多注目。
江煙書知道李炎還有意識,轉身交代幾句,也不管他怎么處置:“一、這里的糧鹽需無償發給城中百姓,汪太守府中所有銀兩充公賑災;二、今日什么都未發生過,我也沒來過這里;三、我江家只要族譜記錄在冊的人,若你再敢動分毫腦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日光漸冷,苑內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但是傳進每個人的耳中像是絕對的命令,好似沒有人能反抗!
江煙書說完,便踏步離開這里。
江承鈞喊了一聲:“你……”卻并未留住她的步伐。
神廟,夏臨淵處理完事并過來找江煙書,發現他并不在。
于是去了她在城中臨時落腳的地方,卻也不在,正是奇怪。
日落時分,他發現有府衙的人在挨家挨戶的發糧食,派人問詢,才知是李炎授意的,有些奇怪,李炎從來不是善人!難道他想收買人心?
正讓人去打探,他突然看見江煙書一人慢悠悠走在街道上,身著水藍色的裙裾,黑發及腰,金陽映照著她白皙透明的肌膚,她整個人靜謐又神秘,仿若和這忙碌又有些破敗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有些惶神,還是有些佯裝生氣地喚道:“姓江的,誰讓你亂跑的!”
江煙書原本在神游接下來去哪賺銀子,本來她是有打那批囤積米糧的主意,但也就是把那幫人暗中收拾一下,讓其恢復糧鹽正常價格流通,她也算行善一日,嚇唬一下搞點超低價的貨源,迅速地弄個幾百兩不在話下。但是,李炎竟然把主意伸到她家人身上,他一個皇子怎會在乎這點小利,起初還奇怪他如何來蹚渾水,卻見他把她爹拉下水,當下明了他目的在自己。雖然江承鈞她不在意,但是當他發現自己不在意,下一個會不會是映雪,然后是她母親。一念地獄,一念佛堂,她自己很清楚有些惡念要在開始時斬草除根。所以干脆狠狠地給一次教訓,讓他們不要再掙扎。
從‘朝日商會’出來一身血腥,她本準備回家有意遮掩,于是去了附近的一個客棧去洗了洗,也燒了方才那套衣服,沒想到剛出來碰到夏臨淵。
心里一聲嘆息,她道:“夏大人是何意?腳是我的,自是由我決定去哪。”
他幾步匆匆過來,雖然她說的有道理,但是他不想與她講理,怪道:“我是你債主,哪有不還債亂跑的欠債人,你不要臉了嗎?”
“……”她摸了摸臉。
“我欠你的債很快就會還你了。”
夏臨淵可不想她還那么快,“等你還了再說。但你在這之前必要做一些你行蹤的匯報,不能說走就走,不打招呼。”
夏臨淵內心是有些委屈的,她不知,他看不到她,有多急。
江煙書頓了頓,點了點頭。
“你要回家?”
“是的,大人。”
“我送你。”
“不勞煩。告辭。”
看她離去的淡然無情,夏臨淵還是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走了一個長街,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夏臨淵也停下。
江煙書突然輕聲問他道:“江大人,你看到的我并不是全部的我,未免日后后悔,奉勸大人離我遠點好。”
夏臨淵的手在袖子里握了握:“哪個是你,我只知道我現在眼里的人就是你,其它日后看到了再后悔。”
江煙書認真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如此,那大人現在有沒有興趣再深入了解我一下?”
夏臨淵奇怪地看著她,他微微頓了頓,改口道:“自是好的。”
江煙書那淡淡的笑容背后,倏然,微微地上揚了些角度。
夏臨淵不知為何,背脊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