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戚曦那張小臉上，徐凱看到了史無前例的認真。
“那天晚上你也去了工廠，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地面血跡噴濺程度與早上不一嗎？！”
“我當時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哪兒能注意那么多，你是懷疑在警方撤走人手后，有人返回過現(xiàn)場，還將地上的血跡擦了？這哪兒可能啊”
戚曦不語，她將手機里的圖片再次放大，可惜那圖片分辨率太低，越放大畫面越糊。
“還有多久能到家。”
“五分鐘?！?/p>
戚曦在A市有一棟房子，是戚爸爸生前買給自己當做生日禮物的，房子不大，是傳統(tǒng)的閣樓LOFTER小戶型，打開房屋一股南方特有的潮味兒撲面而來。
徐凱揮揮鼻前的空氣，“你這屋怎么那么大股潮味兒啊，也不通通風(fēng)...”
“就我一個人住，沒準備別人的拖鞋，穿鞋進吧?！?/p>
戚曦掩上門，給自己換了雙拖鞋。
這屋子的布局很利落，一進門就是大廳，用于休閑用餐，面對大門的是一面碩大的落地窗，整面落地窗占據(jù)了一樓到二樓所有的窗戶面積。
二樓簡易鐵質(zhì)樓梯上去就是休息和工作區(qū)域了，床與工作臺位于同邊靠近窗戶，靠墻一側(cè)則安置著兩個碩大的衣柜，其中一個衣柜的門露出一條兩指寬的縫。
徐凱沒細看二樓，只是微微掃了一眼，便將視線從二層回到了一層。
一樓沒有擺放電視柜，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碩大無比的厚黑板。
徐凱緩步走到黑板前，只見那上頭拿各色粉筆標記了去年中旬到現(xiàn)在所有的重大刑事案件，其中有兩起還是自己負責(zé)過的。
看得出來戚曦去過每一個案件的兇案現(xiàn)場，從照片角度與清晰度看來都只是遠遠拍的照片，事后還洗出來的照片貼在黑板上，逐個拿粉筆在下標記日期以及一些她對該案的思考。
徐凱雙手叉腰點點頭，“看你這架勢，比我們警察還認真了?！?/p>
“你們破案是為了還死者還大眾一個真相，而我分析案情是為了了解嫌疑人的心理和動機，好寫出更加真實的小說情節(jié)。”
戚曦手臂有傷動作慢些，她邊說邊單手從在一只深紙箱底部掏著，看樣子實在找東西無疑了。
“其實破案就是盤人的過程，把人和人的關(guān)系理清楚后真相就能立即浮出水面。我現(xiàn)在正在寫的書就是講這其中的聯(lián)系。”
戚曦話說于此后，徐凱才注意到門口書架上的書，一排排整齊擺放著。
看了小說署名后，徐凱震驚她竟然出過那么多本書，沒有別的類型，一律清一色的懸疑破案。
除去自己寫的書以外就是一些專業(yè)的法醫(yī)類、刑偵類書籍，無一是小說皆為專業(yè)圖書，不知是因為她翻閱多次還是買的二手書冊，書頁都褶舊泛黃了……
徐凱心想，喜歡鉆研尸體研究兇案，這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而她自己寫的書幾乎都含上下冊，唯獨一本只有一冊，薄薄的，于其他書名放在一起顯得格外凸出。
書名是---------《嫌疑人目錄》
徐凱問“我能看看嗎，你寫的書。”
戚曦看向徐凱手指的那《嫌疑人目錄》說道“那本書是我剛出名前寫的，幾乎算我第一本正式出版的書，你要是想看就送給你吧?！?/p>
“謝了?！?/p>
徐凱不是愛看書，他只是好奇像戚曦這樣的人寫出來的書內(nèi)容是什么。
說話間戚曦終于翻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啊找到了...”
從筆記本側(cè)面就可以看出，里面粘貼了許多照片，大量填充物塞在里面，早就撐破了書皮。
戚曦翻開書本，一些照片被透明膠帶固定在書頁上，照片上頭還規(guī)整地用簽字筆寫著某年某月xxx街道沉尸現(xiàn)場，拍攝照片的角度來看依舊是或近或遠的偷拍。
戚曦熟悉地翻著頁，最終指尖停留在一張照片上頭。
“當時發(fā)現(xiàn)尸體的阿媽說，當她看到死者的時候尸體周圍幾乎是干凈的，但等她跑開報警后再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尸體浸在了血泊中，四周滿地都是血跡。兇手后來承認是自己在殺死被害人后還將其大動脈割斷。”
“人都死了，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p>
徐凱看到戚曦看著那張照片時的神情，發(fā)現(xiàn)她眼睛里的光全部都消散了。
“兇手說，無意間發(fā)現(xiàn)尸體身邊散落了幾滴自己的血，他說嘗試過擦除，但又害怕警方事后還能透過儀器檢驗出血跡來自自己，為了掩蓋自己的幾滴血跡，他竟隔開死者大動脈在自己的血跡上放血作掩飾...”
徐凱認真地聽她說話，可當戚曦抬起頭看向自己后，那雙眼睛不知何時竟然紅了。
淺淺的眼窩子汪著滿滿的淚水，臉上帶著嘲諷的笑。
“只是為了掩蓋幾滴血而已，卻幾乎放干了受害者渾身的血液，多讓人憤恨多讓人悲哀...”
徐凱這才注意到，整個筆記本只有貼著這張照片的一頁上暈著幾朵早邊緣泛黃的已干透了的水痕。
他不知道這個案子究竟與戚曦有什么關(guān)系，他心中有疑問卻沒敢繼續(xù)問下去，一言不發(fā)只是輕輕替她合上那本筆記本。
“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太累了，早點上床休息吧?！?/p>
他走到門口，換上皮鞋后打開了門，這時又聽到身后戚曦說話了。
“徐凱。”
她手抱著那本厚厚的筆記本，站在原地杵著。
望著徐凱所站之處，扯著抽泣時略顯干啞的嗓子緩緩道來。
“我想告訴你的是，那件案子的兇手放血是為了掩蓋真相，而焦山工廠內(nèi)兇手覆轍現(xiàn)場擦拭到死者的血跡也是另有目的，這可能是一個很好逮捕兇手的機會。不要像八年前的我一樣再錯過了...”
兩人四目相對著，徐凱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故事，只是這故事背后太過悲傷，是他這種外人實在無法隨便踏入的禁區(qū)。
“那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p>
他無法繼續(xù)直視她了，趕緊讓自己脫離她的眼睛，低頭轉(zhuǎn)身迅速走出門外。
在徐凱咔嚓關(guān)上門離開后，整個屋里又只剩下戚曦一個人。
她的眼睛還停留在大門口，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緒來。
“都那么多年了...還會哭得稀里嘩啦的...戚曦啊戚曦，別人都走出來了你打算什么時候釋懷......”
她蹲下，開始將厚筆記本放回深紙皮箱。
忽然一陣風(fēng)刮過，戚曦余光感覺，玄關(guān)處的大門在風(fēng)的吹動下竟然緩緩吹開了。
戚曦先是楞了一下，她以為徐凱走的時候把門關(guān)牢。
沒過多久便警惕地走上前去查看，她側(cè)身門外兩側(cè)看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形跡可疑之人。
這才松了一口氣，右手扶著門框自言自語道，“是我想多了嗎...”
戚曦回屋重新將門關(guān)上，沒走幾步余光又感覺背后緩緩出現(xiàn)一束走道的亮光。
她趕緊轉(zhuǎn)過頭查看，只見那門悄無聲息地又緩緩開了，這會兒大門著，露出一條五厘米不到的縫兒。
她這才覺得不對，就算徐凱疏忽沒有把門關(guān)牢，可剛才自己那下分明是聽見門銷發(fā)出‘踢踏’一聲，這門怎么關(guān)不住......
戚曦重新回到門邊，這會兒她將目光集中在了門鎖邊。
蹲下細細查看后，竟然在門鎖周圍看到金屬絲磨蹭過的痕跡，那痕跡分明不是平日自己塞鑰匙時刮出來的刮痕。
邊緣呈現(xiàn)反射狀，說明有人拿著鐵絲搗騰過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