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嗎？后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那個巨靈來到華山，當(dāng)著眾仙的面，踩了一腳，拍了一掌，撒了一通氣，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咦？”

看著兒子不解的眼神，李靖笑了起來，接著示意金吒就在巨人足坑旁坐了下來。

“先休息下，吃點東西。”

李靖從金吒身后的大竹箱內(nèi)取出了兩人的晚餐，一只熏雞，兩張烙餅，只是打開包裹著熏雞的荷葉時，李靖卻發(fā)現(xiàn)熏雞的兩只雞翅膀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雞腿也只剩下了一只。

不用說，肯定是自己那個吃貨媳婦干的好事，木吒應(yīng)該是幫兇。

李靖無奈地?fù)u了搖頭，又好氣又好笑地撕下僅余的那只雞腿遞給金吒，接著繼續(xù)開始說道：

“兩千年前的洪荒末期，巫族整體實力雖然已經(jīng)開始逐漸衰弱，但還是有幾個古老的巫神存在的，比如像巨靈族的首領(lǐng)夸父就依然活著，那是一個不比圣人弱多少的強(qiáng)大生靈，所以當(dāng)時的昆侖諸仙，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巨靈鬧事之后揚長而去……或許這也是他們最后選擇站在我們?nèi)俗迳砗蟮脑颉！?/p>

“那既然這些巫神如此強(qiáng)大，后來又是怎么消失在天地之間的呢？”

金吒一邊啃著雞腿，一邊繼續(xù)好奇地問道。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太強(qiáng)大了呀……”

李靖撕下幾縷雞肉，夾在烙餅中，送到嘴里啃了一口。

“……我們生活的這方天地啊，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一片無窮無盡的混沌……”

“然后混沌之中有一個偉大的生靈孕育而生了，那就是盤古大神，他在混沌中沉睡了很多年，醒來之后就破開了混沌，開辟了這方天地，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些先天大物出現(xiàn)，他們是這方天地間自盤古之后，誕生的第一批生靈，他們自混沌中而生，擁有著對這方天地最本源的記憶，強(qiáng)大這種字眼根本不足以形容這些存在，他們甚至并不具備力量，更確切地說法，他們應(yīng)該是天地大道的具體顯化。”

“再然后，天地分開了，風(fēng)雨雷電，地火水風(fēng)，一一出現(xiàn)，其中一部分先天生靈，為了追求力量，放棄了自身的獨立存在，和這些天地本源之力融為了一體，成為了一種全新的生靈，那就是大巫，也是天地間最早的神！”

“每一個大巫，或者說巫神，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們的肉身就代表著某種天地本源之力，強(qiáng)橫無比，舉手投足間可以輕易撕裂天地，是洪荒中最強(qiáng)大的種族，那時候像我們?nèi)俗澹歼€沒有出現(xiàn)呢。”

李靖一邊吃著烙餅雞肉卷，一邊跟金吒講著這些天地間的秘辛，以前他只教金吒修行，卻從沒跟金吒說過這些事情，但趁著這次旅行，李靖準(zhǔn)備將這些東西都跟金吒好好說說，這也是他這次帶著金吒出來游歷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些巫神太強(qiáng)大了，甚至強(qiáng)大到了這方天地難以承載的境地。”

“傳說在洪荒時代，曾有兩個名為共工和祝融的大巫之間發(fā)生了戰(zhàn)斗，那兩個大巫分別掌控著火與水的本源之力，一場戰(zhàn)斗下來，不知多少生靈被波及而死，就連天宆都被打出了一個大窟窿，如非女媧娘娘出手補(bǔ)天，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可能就是一片殘破的天地。”

“剛則易折，或許是這方天地在排斥這些動輒毀天滅地的力量吧……”

“為什么如今山上的練氣士，都看不起那些武夫？就是因為武夫所修煉的武道，乃是源自巫族，追求的是以自身凌駕天地之上，而整個巫族的消亡，已經(jīng)證明了這只是一種癡心妄想，所以武道之路，其實是一條斷頭路。”

“你知道巨靈族的那個首領(lǐng)夸父最后是怎么死的嗎？巨靈族一直是九黎部落的支持者，有他們的幫助，就算我們?nèi)俗逋瑯拥玫搅死鲋T仙的支持，但也只能和九黎部族斗個旗鼓相當(dāng)。”

“直到有一天，巨靈首領(lǐng)夸父，覺得自己能夠摘下天上的太陽，然后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追逐，最終耗盡了全身神力，最后在一個叫禺谷的地方，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黃帝請來的龍族強(qiáng)者應(yīng)龍斬殺，而失去了夸父這位大能，九黎部落和他們身后的巨靈族，再也抵擋不了我們?nèi)俗搴屠鲋T仙的聯(lián)軍，在涿鹿被軒轅黃帝率領(lǐng)大軍一戰(zhàn)而敗，而我們?nèi)俗鍎t憑此一戰(zhàn)，開始了真正的崛起之路！”

“怎么了？”

在李靖講述的時候，金吒一直聽得很入神，直到這個時候，卻突然皺了一下眉頭，李靖察覺到了兒子的異樣，不禁問了一句。

金吒猶豫了一下道：

“襲殺夸父這件事情，我們做的不地道，手段有點……”

“下作？”

李靖看了兒子一眼，幫他說出了這兩個少年有些難于啟齒的字。

金吒點了點頭。

李靖卻哈哈笑了起來，自己當(dāng)年從師尊的口中聽到這些秘辛?xí)r，反應(yīng)和此時的金吒如出一轍。

少年人啊！總是用最美好的目光去看待這個世界。

可惜在洪荒末年的那個時代，美好這個字眼是最奢侈的東西，特別是對于一個種族來說，要么變得強(qiáng)大，要么滅亡，在這其間，沒有任何道德仁義存身的余地。

而帶領(lǐng)著人族生存下來并不斷強(qiáng)大的軒轅黃帝，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人族偉大的英雄。

李靖將最后一口烙餅雞肉卷塞進(jìn)口中，然后拍了拍金吒的肩膀道：

“好了，我們繼續(xù)登山。”

他暫時并沒有糾正金吒此時想法的意思，這種年紀(jì)的小子，又有幾個愿意聽老爹的說教，有些事情，只能用他們自己的眼睛去看，或者被外面的世界教訓(xùn)地體無完膚，才會真正明白某些道理。

就像曾經(jīng)的自己。

父子兩人休息了一下之后，繼續(xù)登山。

他們是從午時左右開始攀爬這座蓮花峰的，雖然沒有動用靈力，但常年修行，被靈力滋潤的肉身，比起普通人總是要強(qiáng)健許多，所以到了晚上戌時，也就登上了蓮花峰頂。

正是明月東升之時，放眼望去，一座座奇峰兀立于云海之間，山風(fēng)呼嘯，云浪翻涌，皓月當(dāng)空，山頂?shù)脑铝帘仍谏较峦ィ铀貎裘髁翈追郑≡谠坪Ｖ希瑢⒃坪ｅ兩弦黄你y輝，猿嘯禽鳴之聲在群峰中此起彼伏，然而卻又讓人覺得天地間是如此的靜謐。

從小在朝歌城長大的金吒，看著眼前從未見過的奇景，怔怔然呆立原地，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地之間有大美！

“兌換一顆初級明心果實，立即服下。”

李靖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那天在書房中，李靖讓金吒將系統(tǒng)道具商店中能夠兌換的所有果實都列了一張清單，然后出發(fā)前的這幾天晚上，李靖每天都通宵在書房中整理揣摩那張清單，可以說如今那些果實的功效和作用，李靖比金吒要更加清楚許多。

你爹沒什么大本事，教不了你高妙的玄功道法，也給不了你什么天材地寶，法寶神兵，但還好有一些眼光和經(jīng)驗，就幫你把這個系統(tǒng)好好利用起來吧。

金吒的身軀微微一震，接著依李靖之言在道具商店中兌換了一顆初級明心果服下。

下一刻，他的靈臺變得無比澄澈空靈，眼前的天地在眼中望去也仿佛更加的細(xì)膩，福至心靈間，金吒緩緩在原地盤膝坐下，閉目入定。

李靖微微一笑。

他們練氣士和武夫不同，求的是自身融于天地之間，山水之間皆有道意，而任何風(fēng)景，總是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是最讓人震撼的，這一眼，就是他帶著金吒旅行的初衷，因為那是修行的契機(jī)。

李靖在金吒的身邊也坐了下來，背靠著一塊光滑的巖石，靜靜地看著月下的云海。

多年以前，他孤身一人，自西而來，登上華山之巔時，同樣為這里的月色云海驚艷不已，歡呼雀躍，只是今日回到這里，卻再難有當(dāng)日那種興奮之意。

景還是當(dāng)年的景，人卻已是中年。

前塵往事，如水般在中年男子的心頭淌過，天地入我心，半生隨浮云。

……

三日之后，金吒從深沉的入定中醒了過來，當(dāng)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對眼瞳亮若星辰，許久之后光芒方才緩緩斂去。

李靖頓時明白，金吒的這一次悟道，讓他的道境大大往前邁了一步，不是說金吒的修為馬上就提升了，而是經(jīng)此次之后，他對天地之力的領(lǐng)悟更深了，同等修為之下，使用術(shù)法的威力將會劇增。

多年之前，李靖初次踏上蓮花峰頂，同樣心有所悟，但限于資質(zhì)，所獲絕難和金吒今日相提并論，其實以金吒的資質(zhì)天分，本來也不可能收獲如此巨大，但因為有了那顆初級明心果實，讓他的悟性短時間內(nèi)大幅提升，才會有此道境上的大幅突破。

那個家庭守護(hù)系統(tǒng)第九修正版，果然是無上神物，而金吒擁有了這個系統(tǒng)之后，真不知道以后將會達(dá)到何等境界，也讓李靖對這次帶兒子回昆侖參加玉虛宮的新弟子選拔，增添了許多信心。

“爹爹。”

金吒喚了他一聲，然后卻馬上被遠(yuǎn)處山峰上傳來的喧嘩歡呼聲吸引了注意力。

金吒愕然回首望去，直接遠(yuǎn)處的一座比蓮花峰更加高聳的山峰上，影影綽綽多了許多人影，不時爆發(fā)出陣陣歡呼喝彩聲。

“兩天前來的，一些江湖中人。”

李靖笑著解釋了一句。

兩天前那華山南峰上，陸陸續(xù)續(xù)聚集了許多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頗為喧嚷吵鬧，因為要守在金吒身旁，李靖也沒法過去察看，只是隨手布置了一個掩聲法陣，免得打擾了正在悟道的金吒。

“爹爹，什么是江湖中人，他們在這里做什么？”

“呵呵，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靖挽起金吒的胳膊，一腳邁進(jìn)云海，踏浪而行，朝遠(yuǎn)處那山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