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落下崖時已經神識不清了,再醒來時已經是回了齊承今的別苑。
常相思醒后還未完全意識清明,就只覺得嗓子干澀難耐,便下意識的喊道,“落落,水。”
余光朦朧中,她隱約看見有人端著一碗水過來,又被人接了過去,拿在一旁,也不給她。
“齊承今。”常相思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感覺就是他。
常相思闔眼,嘆氣般的說道,“對不起。”
“哪里錯了?”齊承今端著水,冷臉問她。
“哪都錯了,任憑處置。”常相思誠懇。
常相思態度誠心誠意,可齊承今看不出來,就覺得她是破罐子破摔,甚至幾次以為她就是故意搗亂來給他找不痛快。可又想著她這性子,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這種事不太像是她能做出來的。
本來這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亂子,可一想著自己的計劃被擾,齊承今就有一肚子火沒處發,就一句一句的質問她,“這就是你說的和我結盟?”
“對不起。”
“這是你的保證?”
“對不起。”
“你……”
“對不起。”
這常相思態度也是沒話說,再加著她身上有傷,齊承今就更不能發作,就算是氣急之下,他只是恨恨道,“若不是因為付知微……”
“你也不至于對著我這個木頭生氣。”常相思接道。
末了又加一句,“對不起。”
“哼!”齊承今猛把碗砸在桌子上,走了。
等齊承今走出了院子,落落才膽戰心驚的又重新到了碗水喂給常相思喝。
常相思扶著落落半坐起來,喝了幾口水,后才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落落滿臉擔憂,“姑娘心……心神被擾,回來后就發起了高燒,今日是第三日了。”
常相思心里計量,自言自語道,“還有三日就過年了。”
看著落落緊張的樣子,常相思抬手,伸出兩指在她手背上點了兩下,寬慰她的笑了一下,“這京城果然是個好玩的地方,若是真的離不開,在這里留一陣也無妨。”
她這個樣子,落落更是擔心的問道,“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無事,”常相思淺淺的笑著,又似有些惆悵,“好像發現了些好玩的事情。”
常相思病了這一場,好像是性子更奇怪了,原本說她是木頭,現在更像是個呆瓜。
每每齊承今去看她,就看見她坐著發呆,雙目無神,空洞洞的看著一張紙,手里拿著一支筆,還是反拿著,用筆桿在紙上比劃橫線。
若之前說齊承今問她三句,她還是能回一句的,現在是一句也不回,就連落落也很少理了。
齊承今狐疑,心道不會是燒壞了腦子?
三日一晃而過,常相思的身體也被調理的恢復了七七八八,就等明日隨齊承今進宮。
除夕當天,齊承今在自己的府上還有皇宮之內忙活了整天,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忽然想起常相思還沒身合適的新衣裳。
當他到別苑時,就看見常相思雙手合十的跪在一棵梅樹旁,枝頭掛著一個平安符。
青衫新梅,殘雪初夜,竟也是一幅好畫面。
相處十來天,齊承今還是第一次這么仔細的瞧她的模樣,到底是孿生兄妹,和常相濡還是有幾分像的,可偏偏這一個就成了一個美人胚子,另一個卻是翩翩少年郎。
齊承今等了有半個時辰左右,才見常相思睜眼,緩緩打開掌心,將一枚梅花放進了平安符內。
齊承今看著她打趣道,“常說你是根木頭,如今看來倒像是桃花木成了精,今日是來拜拜自己的小姐妹?”
“你若是有這么會說話的本事,倒不如好好去討好付姐姐。”常相思不為他的話所動,將那平安符揣在懷里進屋去了。
齊承今被噎了一句,卻不在意,也跟著她進去了,又問,“你剛剛是在做什么?”
“給你找個臺階下。”常相思道。
“我需要什么臺階?”齊承今問她。
常相思不答,自己捧了杯熱茶喝了,暖了暖身子。
“臭毛病。”齊承今低罵一句,才說起了自己的事,“我帶人過來給你量身衣裳,明日你若這樣進宮我都覺得丟臉。”
常相思聞言瞧了一眼自己,這身衣裳掛身上十來天了,又是打架又是落崖的,早就破舊的不成了樣子。
這么一想,她也點點頭,“勞煩四皇子費心。”
裁縫很快量了常相思身形,齊承今想著皇宮里還有事,吩咐了這件事后就又急匆匆的走了,臨走之前忽然又問,“你要什么顏色的布料?”
“素凈一點的就好。”常相思不在意。
不知他聽沒聽進去,常相思抬眼看他時只瞧見了一個匆匆離去的腳后跟。
“也不知道做這個假慈悲給誰看!”落落對著門外罵了一句。
“他……”常相思端坐在椅子上,抱著一杯熱茶沉吟,“也別這么說他,這些時日他已經對我二人萬般容忍,于他來說也是不易。”
看落落依然憤憤不平,常相思又繼續寬慰她,“我在這里的這兩日也是把他得罪盡了,若他想計較,咱們二人哪還有這般的好日子過?”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近些日子的事情,忽然就見一個侍衛托著一身新衣裳過來。
“主子說鋪子里有現成的衣服,就按著你的尺寸拿了一件,也不必再去費力新做一件。”那侍衛恭敬的托著衣服放下,行了一禮就走了。
常相思和落落看著那件新衣服,相視一眼,就聽常相思道,“我收回之前的話,他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件衣服極好,料子極好,樣式極好,顏色也極好,大紅的顏色,像極了雪里的紅梅。
常相思摸著那衣服嘆了一口氣,“真是個頑劣的人。”
明明是除夕之夜,常相思和落落卻過的冷冷清清,兩人連守歲也不想守,吃了晚飯就要早早地入睡。
落落剛鋪好被褥,就聽見院外有聲音笑著過來,“你不想守歲也行,怎的藥都沒喝就要睡了?”
常相思一愣,他不是應該在宮里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像是看出了常相思心中所想,齊承今頗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笑著同她說,“宮里除夕宴有意思,可也不能貪戀而忘了明天的大事,這次可不能再被人搗亂了,你說呢?”
常相思斜他一眼,沒有說話。
齊承今將藥碗放在桌子上,正好看見了那身衣裳,就問道,“這身衣裳試過了嗎?可還合身?”
“我不喜歡,換了去。”常相思說的毫不客氣。
“我在問你合不合身,不是問你喜不喜歡。”齊承今的話也說的不容置疑。
“合身。”常相思冷臉。
“那就好,趁熱把藥喝了吧,你身子好不了,你付姐姐會心疼的。”齊承今坐在桌前,一手支著下巴,笑的邪魅。
常相思冷著臉端起了那碗藥,剛碰到嘴邊,她卻停了下來,皺眉看著齊承今,“這藥里有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