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承今瞇著眼,湊近了細(xì)看這女子手上的刺青,此時他似乎都忘卻了這里刺鼻的氣味。
盯著看了許久,他才直身,神色凝重的問了常相思一句,“你能確定嗎?”
常相思點(diǎn)頭,“之前在大楚游歷,曾被人引見過這朵花,不會有錯。”
齊承今聞言,便一手覆在了額頭從上往下捋,最后掩在了嘴上,看著尸體發(fā)起了愁。原本他以為這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刺殺,或者是陰謀也好,可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是摻進(jìn)了不得了的東西。
誰能想到大楚最神圣的圣女竟流落在了北齊當(dāng)起了風(fēng)塵女子,且還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北齊,若是這一消息傳出,若不給大楚個說法,那么兩國兵戈相見定是免不了的。
正在想著這件事的利害關(guān)系時,就聽見常相思喚他,“你瞧。”
齊承今回神,就看見她指著女子手上的刺青道,“她手上的刺青這里還略有浮腫。”
齊承今順著她的話摸了一下那刺青,果然是覺得有些浮腫,齊承今又按了幾下,忽然在心里升了一個念頭,他猛然抬頭,正巧就撞上了常相思的眼睛,兩人相視一眼,齊承今便知她也和自己升了一樣的想法。
答案呼之欲出,齊承今便道,“先出去吧。”
三人出來后并沒有各自離開,而是坐在了這座樓閣上吹風(fēng),散味兒。
兩人之間隔了一人的距離,中間放著那個藥包,有晚風(fēng)吹來,雖是帶著刺骨的涼意,卻暈開了藥香在二人身邊,齊承今這才覺得身邊的濁氣散了幾分。
兩人靜坐無言許久,忽聽齊承道,“那圖騰是新刺上去的。”
常相思淡淡道,“嗯。”
只是簡單的兩句話,二人就更能確定彼此心中所想。剛剛兩人所見,刺青浮腫是只有新刺上去時才能出現(xiàn)的癥狀,結(jié)合這案子的種種細(xì)節(jié),兩人只有一個猜想,這個尸體不過是個假的身份罷了。
如此想來,這家戲班子的廣寒仙子應(yīng)該是真的流落在外的大楚圣女,但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要匿了身份,恰好借著伊一一事,就隨便找了個替死鬼,剝了臉,再做個假的刺青,這一番瞞天過海,若不是他兩個今日誤打誤撞的跑了過來,怕就真的沒人知道她仍存活于這世上。
齊承今搖頭感慨,“都道越是美麗的女子越是愚笨,我怎么一點(diǎn)也沒看出來?”說著還看著常相思,大有隱喻她的意思。
常相思聽著,無動于衷。
齊承今看她這個模樣,這才想起來二人來此地的最初的目的,便戲謔道,“險些忘了你我二人此次來的目的了,只怕某人此時還心心念念著安世子呢,只可惜白忙活了一場,此事似乎和他并沒有關(guān)系。”
常相思聽了,只是微動眼珠斜了他一眼,卻不做解釋。
齊承今這個人偏是嘴碎,常相思越不說話,他就越想挑逗著她說,就又道,“我聽說你向來規(guī)矩,可這次你怎么敢忤逆你爹夜闖這大理寺?”齊承今朝她側(cè)了側(cè)身子,臉上笑的一副賤兮兮的樣子,試探她道,“你就這么在意他?”
常相思還是不理他,但是看他靠過來后,她便往一旁挪了挪,同時道,“離我遠(yuǎn)點(diǎn),臭。”
常相思說他狗脾氣不是沒道理,現(xiàn)在見她說臭,齊承今就更是往她身上蹭,邊蹭邊問,“臭嗎,我怎么聞不到?”
齊承今是個無賴,常相思不愿同他置氣,便又躲了躲,只是淡淡道,“久而不聞其臭。”
覺得她話里另有意思,齊承今就突然停了動作,看著她似笑非笑,“久而不聞其香的是誰,齊承安嗎?”
不知他為何處處要提這個人,終于被他惹煩了,常相思便起身冷冷看他,“大楚圣女現(xiàn)身,四皇子還是操好自己的心吧。”丟下這句話,常相思便隱在了這夜色里。
齊承今看她離去的背影,被噎的無話,心道這丫頭還真是夠毒,專門挑他最能糟心的話說。
雖說大楚圣女現(xiàn)在只有他二人知道,在這個案件中他二人若是想糊弄過去,便拉著伊一做這個冤大頭就可,那圣女若是想藏身份就隨她藏去,也對這個案子無關(guān)緊要。
可若細(xì)細(xì)想來,又覺得這個圣女卻半分也不能忽略。若說是想藏身份,她之前在這個戲班子里也算是藏的很好,現(xiàn)在又要演這一出瞞天過海,定然是因為她的身份有了問題。
無論她藏身份是什么原因,可她若想再藏下去,就只能昭告天下說這里的尸體是大楚圣女,到時若是給大楚知道了……齊承今臉色暗沉,這個女子要盡早找到才行。
久而不聞其臭說的不只是齊承今,常相思自覺自己身上的氣味散的差不多了,可回去之后還是見落落掩著鼻子問道,“姑娘掉糞坑了嗎?”
常相思一時無語,還沒解釋,就被落落催著去泡澡,落落怕這味驅(qū)不凈,就格外的多加了些艾葉進(jìn)去,常相思的衣服也被拿著泡到了放有艾葉的水里,這一番忙活下來,外面也響起了雞鳴。
常相思一夜未睡,現(xiàn)在泡了個澡,就更泡的身體的疲憊意出來,催的她昏昏欲睡,便不顧天色大亮,倒頭就睡了一整天。
一直睡到黃昏時分,常相思才悠然轉(zhuǎn)醒。
常相思喊了落落過來,便聽到了她爹剛回來的消息,她心里想著事,便匆忙的穿了衣服,去了常己安那里一趟。
“爹。”
常相思過去時,常己安正在書房里對著幾頁紙苦思。
常己安自己處事雷厲風(fēng)行,對自己子女也是嚴(yán)苛,一般若是無事,這倆兄妹也不會在他跟前湊,今日看見常相思過來,他不免有些詫異,就問,“怎么了?”
“我有幾句話想對爹說,關(guān)于這個案子的。”
常己安抬眼深看了她一眼,便伸手讓她坐下,“說吧。”
那尸體刺青異樣常己安定然能看出來,常相思只是覺得他不能知道那圖騰的意思,就趕來說了一下,主要是為了說出圣女之事。
常己安垂眼聽著,臉上沒有半分波瀾,直至常相思說完,他才睜眼,就直接問道,“你昨夜去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