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等皇上一走，常相濡就立馬趕到了常相思旁邊，他想拉一拉她，卻被她躲了過去。常相濡愣了一下，后才猜到她大約是怕挨罵，這才躲了自己。這么一想，常相濡忽然心疼了一瞬，才拉著她抱了抱，“沒事，沒事，這事不怪你，是我剛剛氣急了。”

好聲哄了自家妹妹兩句，常相濡這才想起了那個罪魁禍首，余光一瞥，就看他還在那嘻哈笑著，常相濡只覺氣不打一處來，便一步跨到了齊承今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這一架勢剛起，就又聽到了高臺上一小片驚呼。

齊承今掃了一眼上面，仍是笑著，提醒他，“手，手，注意點，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時候再招了我父皇來，咱們幾個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常相濡恨他恨得牙癢癢，可是又無法發作，只能置氣的推了他一把，環視一眼四周，他壓低了嗓子同他質問，“你今天怎么回事？你給她說了什么？你想犯事之前能不能替她想想，你是皇子，她不過是個官家小姐，你無法無天慣了，你知不知道你給她招來了多少禍事！”

“我知道，我能不知道嗎，”齊承今笑的宛如一個潑皮無賴，勾手就將常相思的肩挽了過來，側臉對著她笑著，嘴里卻說著毒蛇一般的話，“我留她在京里，也不是為了讓她好過的。”

他看到常相思瞳孔顫了顫，便笑的更開心了幾分。

“齊承今你！”常相濡看著他，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既然太后發了話，那我倆就去罰禁閉了，相濡你自己玩好。”齊承今自說自話的將手從常相思肩上滑下，又自然而然的拉住了她的手腕，帶著人離了這靶場。

他這一言一行都沒有給常相思留話的機會，臨走之際，常相思只能對著常家夫婦倉促的福了福身，這才隨著齊承今匆匆離去。

“相濡，這是怎么回事啊？”常家夫婦急忙趕來，連句話都沒和自己女兒說上，只是一頭霧水的擔驚受怕。

“齊承今！”常相濡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對著這個背影咬牙切齒。

日薄西山，宮內的人都漸漸散去，祈年殿內也被籠了一片暗色，原本空蕩蕩的殿內就更顯的陰郁，兩人各守著院落一角，任誰也不理誰一句。

一直到夜色無邊，才見常相思朝著殿門動了動，就算是齊承今就站在殿門一旁，也見她目不斜視的準備推門進去。

她剛推手，就見齊承今一個健步躥了過來，橫側在她面前，歪著頭討好般的的問她，“你怎么不理我了，你還在生氣？”

常相思后退兩步，剛要轉身，就見齊承今又死皮賴臉的貼了上來，“果然是在生氣，那我來猜一猜，是因為我比賽耍賴？”

常相思又退，齊承今便又追了兩步，繼續追問，“因為我讓你背了禍事？”

“還是因為我對你哥和你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

齊承今不知到底是在討好還是在討嫌，接連的幾個問題全都點在常相思的火上，常相思再轉一個身，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心火。

齊承今瞧她這個樣子，反而故意的偏要在她面前湊，還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又添了一句，“啊，我知道了，定然是因為我對我二哥說了一些狼心狗肺的話，這才招惹了你的不快。”

常相思只覺心里一股無名火驟起，就連清心經也壓不下去。

夜色之下，常相思的臉也被籠了一層陰影，更顯得晦明不清。

“齊承今，我說過我一定會拉著你打一架。”她清清道。

“你要來試試嗎？我可不會讓著你了。”齊承今嘴角起了一絲得逞的笑。

“今日就是不用內力，我也要教你怎么好好做人。”常相思話音剛落，一腳已經飛了出去。

“哎，常相思你別打臉啊！”

這一次打架，兩人是卯足了勁實打實的打了一場，齊承今沒有因為她是個女生而手下留情，常相思也沒顧著什么禮節而束手束腳。

兩人拳腳相向，不知過了多久，一抹月牙已經掛在了樹梢，她二人一直打的力氣耗盡，也不管什么得體不得體，就氣喘噓噓的仰躺在了地上。就算是這般樣子，齊承今還不忘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扔了過去，常相思回了他一個軟綿綿的拳頭。

大約是真的沒力氣了，兩人終于沒了動靜。

許久，才聽常相思諷他一句，“什么皇族貴胄，還不過是一個潑皮無賴。”

齊承今也不甘落后的回敬她一句，“什么世外仙人，也不過是一個和無賴打架的野丫頭。”

兩人頗有默契的相視一眼，這才借著月色看到了對方的樣子，齊承今的臉較白天更為慘烈，眼睛上黑了一圈，其他的地方也青一塊紫一塊的，常相思也沒比他好到哪去，哪還有往日那般仙人的樣子。

不知是瞧著對方的樣子過于滑稽，還是借著剛剛的打架散了這么些日子的氣，兩人忽然敞著懷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太吵，驚走了院內一棵老樹上的鳥，這笑聲太大，嚇走了幾位巡夜的宮人，寂靜的夜色下，仿佛整個皇宮都傳著兩人的笑聲。

說什么少年老成，說什么仙風道骨，都不過是尚未長大的頑童，皆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心性，之前的不快全都隨著這一場架和這一場笑全都散了去。

只是笑過之后，兩人就都各自背過了身，口是心非道，

“我還是很討厭你。”

“我也討厭你。”

之后，就真的再也沒了聲音。

初春夜色稍涼，可也擋不住剛剛那一架帶來的疲意，這么無聲許久，常相思竟這樣睡了過去。

聽著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齊承今猛地坐了起來，看了一眼一旁已經睡熟了的姑娘。

月色皎皎，映在了她的臉上，更顯出了這般滑稽的樣子，齊承今暗笑著搖搖頭，用手指刮了一下她臉上的傷，這才有些后悔剛剛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不過也好，齊承今心道，伸手便探上了她的手腕，近些日子總覺她身上有濁氣混雜，剛剛拉著她打了一架，似乎已經隨著剛剛的火一同散去了。

晚風習習，齊承今也察覺到了一絲涼意，便想也沒想的將自己的外袍解下蓋在了常相思身上。

這般好的夜色，他卻無法入眠，便起身仰望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后，忽然起了輕功，躍出了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