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齊承今沒了辦法,便咬著筆桿盯著面前的白紙發起了呆。
一晃眼便過去了兩三日。
齊承今每日就是吃飽喝足,然后繞著滿院子打鳥,玩的不亦樂乎。只是一到提筆寫字的時候,他就開始咬著筆桿盯著紙發呆,這一呆便是半日,一字也未落下,這幾日過去,也沒見他寫出一張字來。
常相思把他這副德行瞧在眼里,幾次想要說他幾句,可最終還是把話吞了回去,費事不討好,她已然料到了這個結局。
這幾日下來,送飯的公公也長了幾個心眼,怕齊承今再拉著自己做一些為難的事,每每只有早上趁他還未醒的時候會把飯送進來,其余的時候他們連殿門口都不敢進,只是將飯盒悄悄的塞進殿門檻內,再高高的喊上一聲,便立馬溜走了。
“唉,你說這辦事的人啊,有這么給主子送飯的嗎?就是階下囚也比這待遇好。”齊承今瞥了一眼從門縫一閃而過的腦袋,嘴上不滿,卻未見他有什么惱火的樣子,反而晃悠悠的從門口提了飯盒回來。
兩人吃飯寫字只有一張小桌子,若是要吃飯就得等常相思將抄字的東西收好才行,原本齊承今覺得麻煩,便提議將殿前供奉香爐的桌子拆了放這,但被常相思訓了一頓,之后就再也不敢動這個心思。
如今想來,其實他也并非想做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不過是想氣一氣常相思來尋些開心罷了。
常相思將東西歸置好回來后,就見齊承今已經把飯菜碗筷布置好了。
常相思好像把食不言這條規矩奉行的特別徹底,每每吃飯的時候就讓原本話不多的她變得更加惜字如金。齊承今也不是那種愛在飯桌上高談闊論的人,只是看著對面有個常相思,他就忍不住話多了起來,但總是吃癟罷了。
吃了幾次癟,他也學會了把話咽在了肚子里,久而久之就囤了一肚子壞水兒。
被關了這幾日,眼瞅著太后是真的狠了心,齊承今又把彎彎繞繞的心思轉在了常相思心上。
“相思啊,多吃點肉,我瞧著你這些天清瘦了不少。”齊承今笑吟吟的夾了一塊肉放在了常相思碗里。
常相思剛夾了一口米飯,就這么連著筷子含在了嘴里,盯著他深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碗里的肉,確實是一塊肉,接著,她又看了一眼齊承今。
“怎么了?”齊承今還做著一副關心的樣子明知故問。
“沒事,多謝四皇子。”常相思將嘴里的米飯生吞下去后,干巴巴的道了聲謝。
看著她吃了那塊肉后,齊承今又道,“你要不要嘗一嘗這個糍耙,它口感不錯,只是有些過甜,我不太愛吃,但我想女孩子都愛吃一些甜甜的東西。”
常相思眼疾手快的一筷子將齊承今的動作摁在了那里,“多謝四皇子好意,我自己來就好了。”
兩人這般對著一個食物針鋒相對的時候也有,但那都是前兩日齊承今故意來搶她的東西吃,而不是今日這般對自己噓寒問暖。
齊承今看她這個樣子,竟退讓了一步,收回筷子對著她解釋,“我是說真的,你太清瘦了些,應該多吃一些。”
“多謝四皇子,我自己來就好。”常相思還是客氣著那句話。
大約是看到齊承今退讓的原因,常相思竟按著他的的意思嘗了嘗這個糍耙。
“好吃嗎?”齊承今頗為期待的看著她。
“好吃。”常相思淡淡點頭。
一頓飯下來,常相思好似吃了滿腹狐疑,可思慮半晌,也不知他為何突然轉了性。
午飯過后,竟罕見的沒見齊承今掛樹上瞇覺,更罕見的見他提筆寫了字。
“相思,你寫的字真好看。”齊承今寫了兩字,卻忽然對常相思奉承了起來。
“多謝四皇子夸獎。”
見她這般疏離的態度,齊承今也不再多說,就又提筆寫了幾個字,卻還是忍不住用眼睛瞄她,又道,“你人也長的好看。”
常相思抬眼看他一眼,就看見他帶著盈盈的笑意看著自己,常相思不作理會,恍若不聞。
幾次吃癟,卻也不見齊承今氣餒,就又聽他道,“今日午飯……”
常相思終于受不下去,撂筆看向了他,“四皇子想說什么。”
“啊?也沒什么,就是一些閑話。”齊承今說的一臉無辜。
“那好。”常相思見他不說,就懶得再問,說了這兩字后,就又要拿筆。
齊承今一時間啞了聲,沒想到她竟連一句客套的話都沒說,以至于自己后面的虛情假意也都沒辦法表現出來。但好在齊承今臉皮夠厚,怔了一怔后,就見他眼疾手快的攔在了常相思動作前,高聲喊道,“但是你瞧!”
常相思抬眼,就見他笑的諂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半張字,“我寫字這么慢,不如你來幫幫我如何?”
“不如何。”對他的心思摸了個透徹,常相思想都沒想,拒絕的毫不留情。
“哈,”齊承今干笑兩聲,臉上的顏色當即冷了下來,翻著白眼道,“我就知道。”
這番心思無果,齊承今又沒了精氣神,和往常一樣咬著筆桿發呆。
一邊發呆,一邊還在碎碎念。
“常相思啊,我對你也不是那么的不好,你捫心自問一下,以咱倆的關系,你是不是得幫我這個忙。”
“退一萬步來講,你不為我想想,也要為太后想想,若是太后知道她最疼愛的皇孫在這里飽嘗凄苦,日夜摧殘,她難道不會痛心嗎?你難道不會心里不安嗎?”
也不知是被他磨的耳朵疼,還是被他的話觸動到了,才見常相思慢悠悠的回了他一句,“四皇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把死皮賴臉說的這么通情達意的人。”
“過獎過獎~”齊承今敷衍的客氣道。
之后兩人就都沒了話,整個祠堂之內,只剩齊承今百無聊賴之中一聲又接著一聲的哈欠聲。
午后有太陽照了進來,曬的一室暖意,齊承今趴在桌子上,懶洋洋的,軟塌塌的,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好不愜意。
幾聲哈欠過后,他便覺得眼前的景色朦朧的不成樣子,自己的腦子好似早就成了一團漿糊,可就算這樣,他還能口齒不清的繼續念叨,“我還帶你去了二哥的園子呢,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落筆沙沙中,仿佛有嘆息聲傳來,“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