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子碎裂之前,楚云暮看得清楚,分明是有一顆石子飛了過來,將桌子撞了個稀碎。看著來人這般大言不慚,楚云暮也懶得和他計較,只是借此冷嘲熱諷道,“堂堂一個世子府都這么寒酸,想來北齊也不過如此。”他知道來人正是齊承今,所以才故意說了這番奚落的話給他聽。
誰曾想齊承安竟落落大方的認了下來,“近年北齊收成不好,各種行業都不景氣,國庫嚴重虧損,可你們大楚要上交的貢禮一樣也也沒少要,朝內大臣只能俸祿減半以供國需,我這個世子當然也不例外,所以府內上下自然要省吃儉用一些,”說著,還抱拳一禮,“讓太子殿下看笑話了。”
“這么聽來好像是我們不近人情了些,等我這次回去稟明了父皇,免你們幾年的歲貢。”楚云暮隨口一應,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此,多謝太子殿下了。”齊承安客氣道。
齊承今站在一旁,想著剛翻出來的那一盒珍珠,白眼恨不得翻到了天上,心道你可真是不害臊。但是轉而一想,若是如此就能免幾年歲貢,自然很好,只是不知道這人說話到底算不算數。
不由看了楚云暮一眼,齊承今又心道,管你算不算數,只要我聽到了,必然就要免上幾年的歲貢。
幾人說話時,已經有人將殘局收拾后,又重新擺了座席上來,楚云暮隨手一指,便指在了常相思旁邊,“放這里吧。”
齊承今看著那個位置挑了挑眉,繼而也歡天喜地的走了過來,坐在了常相思的另一邊,“好巧,我也想坐這里。”
“如此就坐好吧。”楚云暮這般大度,倒教齊承今心里不是很痛快。
一番風波后,宴會上繼續歌舞升平。唯獨常相思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她夾在兩人中間,有些噤若寒蟬。
齊承今瞧不慣她這樣子,忍不住斥她一句,“你平日里在我這里為非作歹的,怎么到他這一聲也不吭了?若是看不慣,打他一頓不就好了?”
楚云暮飲了一杯酒,眼睛睨了過去,似笑非笑,“她敢動我。”
齊承今狐疑的看了看兩人,“我之前聽常相思提你,原以為你二人不過是點頭之交,如今看來,倒也不是我想的那樣。”
“關系嘛,也就那樣吧,不過是教過她一些東西。”楚云暮飲著酒看著宴會,語氣頗為散漫。
“什么東西?”齊承今好奇。
楚云暮笑了笑,將酒杯放下,看向了齊承今,“你難道就不好奇,她這般的性子,是如何學會殺人的?”
“你教的?!”齊承今也不知為何,心里陡然有火升起。
“自然,”楚云暮仿佛很得意,又帶著深意看了一眼常相思,對著她笑著,“畢竟我們這片蠻夷之地,講不到什么道理,只能學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常相思渾身一個激靈,喝茶的臉幾乎要埋進整個茶碗里。
“不過常相思,有一點你說錯了,你和我之間的情誼,還是能抵得上我對阿貞的萬分之一的。”楚云暮還是笑著,貼近了她的耳邊,“但也只是萬分之一,我給你機會了,若是找不到她,就算你與我結了這親,我也能給你的人世攪一個天翻地覆。”
一番話說完,宴會還在繼續,可楚云暮仿佛突然失去了興致,遠遠的對著齊承安行了一個拜別禮,便悄然離了這里,仿佛他來此一趟,也不過是和常相思說這么一番話。
齊承今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由納悶,“這人什么時候來的北齊?他怎么知道我們說的話?總不該是他偷聽了我們的話而我們誰都不知道吧?”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卻沒聽見旁邊人說話,便急了,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不說話!”
常相思默默的咽了一口茶水,言簡意賅道,“害怕。”
齊承今卻是不屑,“他也是個人,又不是什么鬼神,有什么好害怕的?”
“就是害怕。”常相思仍是道。
齊承今瞧她這個樣子,不由笑了她一聲,“你小時候不會挨過他的打吧?”
常相思一口茶差點喝嗆,忙又用茶盞掩著臉喝了口茶,才遮了自己的一片心虛。
齊承今不過是句玩笑話,可常相思的反應好像是讓他看到了什么千年難遇稀罕事,他帶著既驚又奇附加帶著看熱鬧的喜氣的看著她,“不是吧,還能有你吃虧的時候?我瞧這大楚太子也沒什么了不起啊?”
常相思將茶盞放下,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我剛見他時不過十二歲,他十六,就算我小有所成,怎么能和他集大成的人相比。”
齊承今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無奈的樣子,便更有興趣的追問,“然后呢?到底發生了什么?”
常相思揉了揉眉心,想著那段不堪的往事,“我聽聞楚云暮有字名若谷,當時年幼不懂事,便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一番,笑他這么睚眥必報的人怎么配的上這個名字。”
“結果就被他設了一個陣,困在了太子府前,足足困了三天才被放了出來,那三天天氣也給足了面子,先是曬足了太陽,后又淋了兩天的雨,自此之后我就再也不敢惹他了。”
這一段往事常相思說盡了心酸無奈,齊承今聽完,憋笑憋到肚子疼,還努力的寬慰她道,“以往是以往,現在是現在,以你現在的本事還怕打不過他?”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不敢。”常相思望天哀嘆。
這么想著,齊承今就又不滿了,“你怎么就敢對我這樣那樣呢?”
“因為小時候沒被打過。”常相思如實道。
“唉,打晚了。”齊承今一聲嘆,似乎頗為惋惜。
“你倆又說什么呢?讓你辦的事辦好了嗎?”常相濡突然出現在了兩人身后,拍了齊承今后腦勺一巴掌。楚云暮在時,他也不好出面,以免再招惹了不該有的事端,連累的怕是整個常家,這不,楚云暮剛走,就見他蹭了過來。
見他過來,齊承今也說起了正事,“還說呢,我剛剛去搜了一圈,齊承安這里什么都沒有,明日我想去盯一盯他。”說著便用胳膊肘動了動常相思,示意她一起跟去。
常相思眨眨眼,卻提示另兩人道,“我覺得,咱們三個,借著人家的府邸,還這么明目張膽的密謀對人家不利的事,不合適吧?”
常相思說完,三人齊齊抬頭看了一眼齊承安,就看見他也正看著這邊,四目相對,齊承安對著三人一笑,隔空舉了一下酒杯,就又看向了宴會之上。
三人回之一笑,就又齊齊低了頭,繼續商議。
“我覺得他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說什么。”常相思道。
“不會的不會的,離這么遠,我們聲音又這么小,宴會又這么鬧,他怎么會聽得見。”齊承今搖搖頭,隨后又心虛的看了一眼齊承安,可抬頭,就又看見他笑看向了自己。
“咳,要不先看宴會吧。”齊承今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