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見他別過臉,以為是信自己不過,她忙又信誓旦旦道,“你且放心,我定然不會陷北齊于危難,最不濟我就真的過去和親,也能保我們兩國交好。”她心思周全,且一番真情為兩國著想,全然不知有人卻聽出了別的意思。
“常相思。”齊承今忽然沉著聲音喊了她一聲。
常相思抬頭,夜色之下,齊承今的臉也有些晦明不清,但她能感受到,有一股怒氣撲面而來。她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卻被一只手擒住,另一只手順著自己的脖子捏住了自己的下巴。齊承今似是在生氣,捏的常相思的臉生疼。
“常相思,”他又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冰冷的怒意,“你不會是為了離開我,不惜遠去和親,這才給我設了一個局吧?”
“我自然不會,”常相思慌忙解釋,“我說了,你不讓我走,我斷然不會離開。”
似是在猜測她話的真假,齊承今盯了她好一會兒,才肯松了手,可仍是語氣不好的警告她,“你最好不會。”
“自然不會,自然不會。”常相思揉著臉附和他,可心里卻罵著,狗脾氣。
從世子府出來后,夜已過半,四下一片灰蒙蒙的。齊承今偏頭看了常相思一眼,吵架歸吵架,他仍是把她送回了家門口,于是就看見常相思輕車熟路的翻了墻頭進去。
丟人,回自己家還跟做賊一樣,齊承今心道。
院子里靜悄悄的,常相思屏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溜進了屋內。
外窗半開著,透著夜色,依稀可以看到師姐的廂房,師姐已經睡熟,落落也睡的安詳。很好,一切無事,常相思心道。
她輕輕的將卦盤擺在了桌上,自上次楚云暮那一卦起她便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今日之事更讓她覺得心里難安。
抬手,四枚銅錢就落下了四個方位,映射四人的命格。卦陣剛起,常相思竟看出了天下之勢,她捻了捻手里的銅錢壓下心驚,撥弄了其中的兩枚銅錢,“紅鸞入命,相會于煞?”常相思默念著,眉間已經擰起了一個疙瘩,她又推演一番,心中驚疑更多,“怎得這四人命格這般息息相關?”
“天下之變,”常相思念著,又放入了幾枚銅錢,“亂世之局。”
常相思不知為何心里更亂了起來,“若是將她隔世......”她這么想著,便要將其中的一枚銅錢捻出來。她剛伸手過去,忽聽到一聲細微的崩裂聲,而后便見卦盤從中心崩裂了開,卦盤上的銅錢也被震的四下散落,丁零當啷的落了一地。
常相思身子仿佛是被定格在了這一瞬間,看著這一片亂局怔怔道,“天命不可違。”
落落被聲音驚醒,睡眼惺忪的就跑了過來,看著這一片狼藉,不明所以的問道,“姑娘什么時候回來的?這是摔倒了嗎?摔哪了?”
“我沒事,可能是有些困了,”常相思輕輕將落落遣開,“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落落尚未明白到底怎么了,可架不住常相思把自己推開,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剛剛的聲響好似是也把張雪元吵醒了,就聽那邊傳來一聲怒罵,“吵死了常相思!”
卻聽常相思語氣平平應她,“我知道了師姐。”
卻不知張雪元怎么了,忽地翻身坐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盯著常相思的屋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又仰躺著睡去。
次日清晨,常相思還未睡醒,就聽院子里有聲音有聲音在喧鬧,即便她困得腦子如一團漿糊,她也能辨出那是齊承今的聲音。
她仍是想著昨夜的卦象,心里更是亂作一團。
聲音從外院進到了堂屋,常相思只得掙扎著起身,就看見齊承今已經走了進來,常相濡在后面罵著,“你能不能不要隨便進我妹的屋子!”
“奉旨而來。”他只是淡淡道,而后看了一眼半夢半醒的常相思,忍不住諷她一句,“這都什么時辰了,還沒起呢?”
看他神清氣爽地樣子,常相思不解,他這種人都不用睡覺的嗎?實在困得無法,她便坐著晃了會兒神,有發絲垂在臉前,常相思捋了一把頭發,又掩嘴打了個哈欠。
平日里見慣了她一板正經的樣子,今日罕見的見了一次她這般懶散,齊承今竟覺得有些好玩。
“你來做什么?”被人吵醒,常相思語氣有些不善。
齊承今敲了敲一邊的桌子,“剛去了皇宮一趟,順便把你的禮服帶了過來,你先試試,若是不合身,我便再讓她們去改改。”
常相思這才看到,他手邊有一套朱紅色的衣冠。即便是相隔甚遠,也能看出那身衣服的華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人走凈,她才細看了一眼這身禮服,冠帽額前銜紅寶石,周邊鑲了一圈金花,冠頂嵌著一顆明珠,熠熠生輝。常相思翻了一眼衣飾,才發覺這禮服除了華貴還甚是繁雜,素錦的里衣,外套一層青紗,外裳朱紅,用金線描邊,銀絲勾花,一身衣裳穿完,足上還踏著一雙平云玉屐。等常相思收拾妥當,已經累了一頭的汗出來,然而還有一條不知名的月牙白的金織鑲玉帶不知掛哪。她思量半天,只好拿著這條帶子走了出來。
她不自知,當她出來時,仿佛是一抹霞光瀲滟了這一方春色。
落落和常相濡被驚艷到失語,他二人尚不知常相思原來竟也這么好看。
“穿上這身衣裳倒有了幾分人樣。”張雪元看她幾眼,仍是口是心非的的說著不冷不熱的嘲諷。
齊承今也不自覺的多看了她幾眼,只不過看著看著,他忽然覺發現了異樣,便問她,“你腰帶呢?”
常相思這才知道,原來這是束腰的袋子,便遞給他看,坦然道,“不知道怎么系。”
“給我。”齊承今無奈,環腰給她系上。之前曾知道她腰身纖細,可今日一比劃,齊承今更覺得她腰細的仿佛能折斷一樣。
兩人的樣子過于親昵,幾人看在眼里,也忘了什么合理不合理。
“還行,”系完腰帶后,齊承今忽然從常相思身上錯開視線,后退了兩步,“應該挺合身的,去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