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位于主座上,圣姑次之,其余長老分列兩旁而坐。齊承今一行人皆是貴人,族長不敢怠慢,也立馬請人坐了。
剛剛一場大鬧是讓巫族丟盡了面子,原本他們這一族在圣女不見后就處處被人打壓,現在連讓他們引以為傲的百花節上都鬧出了笑話,以后還讓他們怎么在人前抬頭?,F在一行人都鐵青著臉面,不吭一聲。
齊承今仿佛就是一個看熱鬧的,悠然的坐在座椅上,欣賞著這幾人甚是有意思的臉色。
“這兩日怪事頻出,想來是有人刻意鬧事,諸位怎么看?”族長陰沉著臉開了口。
底下一片寂靜,忽聽一位長老開了口,“不排除有人存心鬧事,可是興許也是眾人多年積怨?!彼@話一出,在場的幾位長老不由面面相覷,幾番打量后,眾人都將視線落在了圣姑身上,卻見圣姑神色仍是無異。
“你這話什么意思?”族長很適當的又將這人的話引了引。
“圣女不見多年,眾人心中自然對我們一族心生不滿,昨日便是個開始,今日又是一番亂子,明日還指不定又生出什么禍事來,若不是咱們失了民心,誰又敢鬧事于此!”他言語鏗鏘激昂,義正言辭,可每每句落,眼睛總止不住向圣姑那邊看去。
這時又聽一人接了話,先聽他清了清嗓子,好準備出一番抨擊之詞。也見他瞟了一眼圣姑,便道,“且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今年百花節全是圣姑親手操持,可沒想到竟讓守衛這般松懈,還能讓賊人闖了進來!還險些傷了北齊的貴客,實在當罰!”他說著還討好的向著齊承今一行人拱了拱手,也不知算作賠罪還是示敬。
齊承今還在笑著看戲,見這人招呼過來,就向他抬了抬下巴就算是回應。
族長不作聲,又看向了圣姑,問道,“圣姑如何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圣姑冷笑。
“欲加之罪?”其中一人已經忍不住駁了她的話,“若不是你多年前失察,又如何讓圣女丟的?你早該認罪,是族長大發慈悲才讓你繼續擔任圣姑一職,想讓你將功補過,可沒想到這次又是因你失察,才讓我們再次蒙羞,你接二連三的讓我們族人蒙羞,哪里來的欲加之罪于你!”
他的話荒唐,圣姑不由大怒,站起身與他對恃,“圣女為我們一族人榮耀,幾位長老也都是她的師傅,怎么就單說起了我的不是?今日之日也......”
“夠了!”忽聽一聲怒喝,打斷了她的話。
在爭吵之中,就見族長以公平正義的身份站了出來。他緊鎖著眉頭,閉目思慮,像是憶起了過往之事,滿面為難。許久才聽他一嘆,依著自己公正的身份道,“長老所言有理,身為生母,你卻對自己孩子教管不嚴,其為一罪,圣女丟失,你難逃其責,其為之二,”族長想著往事種種,心中萬分感慨,又接著道,“今日也是你失察,才再次讓我們蒙羞,這一而再再而三,我也不能饒你。”
他將幾條罪狀細數,圣姑不免在心里生了疑,便臉色不好的看著他,又聽他接著道,“從現在起,便撤去圣姑一職?!?/p>
“你焉能罰我!”圣姑大怒,巫杖一頓,鈴聲響起,將族長氣勢逼退了兩步。
在巫族之中,族長身份雖高,卻比不過養育圣女的圣姑的威望,因此兩人地位也就相近,但近年圣姑威望愈發底下,族長才漸漸抬起了頭,甚至還生了要壓她一頭的心思。論理他是不能苛罰圣姑,圣姑在族內也是德高望重,若是乍然撤去也難以服眾,可四位長老也在,幾人聯合提議,因著多年積怨由她而起的這個由頭,也不是不可廢了這圣姑職位。
可今日幾人說的有板有眼,你應我和,任誰都看的出來是他們合謀好的。今日之事雖然事發突然,可于這些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等了許久的契機,這么多年來幾人眼盯著她犯錯,就是為了這一刻。給眾人一個說法也好,趁機拉人下馬也罷,都能消了圣姑這個眼中釘。
楚懷貞在一旁看的焦急,傻子都知道他們是仗勢欺人,幾人肯定是密謀了什么,要將自己的母親拉下圣姑的位置。如今她母親的地位本就搖搖欲墜,若是再丟了這一職位,不更是任人宰割?不能這樣!楚懷貞迫切的看了一眼齊承今,就見他還笑著看戲,再看常相思,就見她閉著眼睛仿佛是打坐,任是誰都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你念經呢!楚懷貞氣得在心里罵了一句。
已經有人前來收取掌印,卻被圣姑一棍子掃開,冷笑道,“早就聽聞族長收了國師恩惠,如今怕不是為人消災?”
族長心中一凜,臉上有冷汗掉下,慌忙遣人,“來人,這人已不是圣姑,現在滿口胡言,即刻抓起關入地牢之中!”
可圣姑只是橫了個巫杖,那些前來的人便紛紛被嚇的不敢上前。
“若是不從,即刻絞殺!”族長擦擦額角的汗,又一次下了命令。
楚懷貞心里發寒,原本齊承安告訴自己族內局勢大變之時,她還未信族長會聽信于國師,今日一見,她卻不得不信了。她阿娘不過說了一句話,他的汗便流成了這個樣子,這不是心虛是什么?他說的義正言辭,他們都義正言辭的打壓一個婦人,這般明目張膽的陰謀,楚懷貞只覺得一陣惡心。
眼見那些守衛逐步逼近,楚懷貞臉色愈發凝重,齊承今和常相思仍是不為所動,她忽然笑了,原來兩人早就預謀好了這個事情,想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二人的計劃之中,為的就要將自己逼出來。
若是自己鐵石心腸,便能一走了之,又能到外面瀟灑自在,可如今她不能了。怪不得常相思只求自己回來看一眼,原來她知道,只要自己回來看了一眼這情形,必然不會坐視不理,這一方牢籠,她終究逃不出去。
“不準動她!”一聲威嚇之后,便見一女子從空中而來,踏在了槍尖之上。她紅衣翩然,映著一張無與倫比的玉顏。
常相思悠然睜眼,兩人四目相對,好似有一場刀光箭雨落入了一汪湖水之中,未見分毫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