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貞將這番話說完,卻還遲遲拉著他的手不松,臉上郁結,仿佛有什么話還未說出口。
“你怎么?”楚云暮察她心意,便問,“還有什么話要說。”
“我想請你,幫齊承安出城。”一番思量,她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看他眼里的光漸漸落了下去,也看他仍帶著笑意看著自己,又聽他對自己的話滿嘴應是,“好,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會去做。”也見他將手抽開,轉身離去。
上面風大,亂了他的頭發(fā),好像也滅了他的光。楚懷貞忽然意識到這兩件事一起說肯定是讓他誤會了什么,忙追過去,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襟,慌亂的和他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不是以這個事情做條件,我,”我想喜歡你只是因為我想喜歡你,我想請你幫他也是因為我只能找你幫他,從此以后我心里再也不會有他一絲牽掛。
她還有很多話沒說完,卻見楚云暮又將自己的手拂開,輕聲道,“沒有關系,你不用解釋,都沒有關系。”
百尺高閣,一人蹣跚而去,一人獨坐于此,萬丈冰層皆因這六年的隔閡而起。
從觀星閣早已看不見了三人身形,常相思這一行人連夜趕路,僅用了兩日便回了北齊邊塞,三人看著近在眼前的家門口,誰也喜笑顏開。常相思又看了一眼一邊的不歸山,眉眼彎彎之中隱隱還透著幾分憂思。
“這兩天怎么還學會皺眉頭了,”齊承今照著她腦門拍了一把,“都到家門口了,高興點。”
“哪能高興,齊承安還沒顧得上管呢。”常相思回頭,看著這兩日走過的路,臉上雖掛著笑,可心里卻是悵然萬分。
齊承今知她心中所憂,便知她肯定又知道了什么事,只是礙于自己,或者是想著以往吃的虧,這次學會了不說話。看她這副樣子,齊承今忽然開口,“你回去吧。”他每每都會說出一番讓人意料之外的話出來,常相思似不是很明白,就聽他又一次道,“你回不歸山吧,齊承安不用管了。”
“可……”常相思想的可不止這一件事。
“無妨,回去后我會向父皇說明這次大楚的事情,你可是我們北齊的大功臣,父皇肯定不會說你什么,”齊承今仿佛已經(jīng)看透了她的想法,勸慰她,“更何況就算是要說些什么,也還有我呢。”
“好,謝謝你了。”常相思踟躇一二,便道謝著上了馬,她一點都不帶留戀,這樣干脆利落躍身上馬,竟讓齊承今有了幾分不開心。
這幾個月來日思夜想的不歸山就在眼前,可常相思也并不是看起來這般爽快,趕馬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回了頭。不得不說,齊承今在她回頭的那一瞬間是非常期許的,期許她說一句想留下來之類的話。
常相思當然不會留下來,她回頭看一眼,只是為提點他一句,“不歸山相連楚齊兩界,若有賊人想出入兩國之地,也可經(jīng)由不歸山,且不被官兵監(jiān)察,雖說不歸山山險,常有賊人因此喪命,但若是本事高強的人出入,定然沒有問題。”
“我知道了,還有別的話嗎?”齊承今也不知在聽的什么,仍是在期許一些別的話出來。常相思也不知該要再說些什么,只好干巴巴的應他,“沒有了,我要走了。”
“哦,那好,你,你走吧,”齊承今抿著嘴,也再說不出話來,看著她們漸漸遠去,可他還是不甘心的喊了一聲,“常相思!”
馬背之上,黃沙之中,常相思回了頭,他卻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么,有話哽咽在嗓子里,他只能轉為一聲輕輕囑托,“注意安全。”
那人笑著,轉了頭,朝著身后揚了揚馬鞭,“那是我的家,沒事的。”
對啊,那才是她的家,齊承今笑的發(fā)苦,若是自己身邊再安定些就好了,若是再安定些,他便能肆無忌憚的留她下來了。他不知為何自己又起了荒唐心思,若是自己沒有生在皇家,若是……也挺好。
三人相別,齊承今雖說不讓常相思再管這些事,可這并不代表著他也不會管。幾人夜以繼日的趕路,為的就是趕在齊承安之前趕回北齊,齊承安不能在大楚待太久,最多再有三兩天就得回京,也就是說他還有兩三日的時間來安排一些事情。
常相思說得對,一般私自出入兩國之界的人都不會堂而皇之的進出關口,可齊承安這個老狐貍的心思又不能以常人度之。好在邵仲陵就在這邊關之內,這人又是個忠厚老實的性子,齊承今稍微交代幾句,他便派嚴了守衛(wèi)嚴查起了兩國進出之人。
交代完這里的事情,齊承今便要急著去不歸山,齊承安十有八九要去那邊回國,他得去那邊守著。只不過從關口臨別之際,卻見邵仲陵拉著他支支吾吾磨磨唧唧的耽誤了半晌。齊承今知道他的心思,定然是看不到常相思著急,又不好意思直接問,這才拉著自己墨跡半晌。
不知為何,齊承今偏就看著他不順眼,不免心里別扭,就故意吊著他說了好多其余的閑話。等實在是拖不下去了,他才留了句常相思回了不歸山,這才臉色不好的離去。
邊關這邊安排妥當,齊承今也在不歸山做好了打算,可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總覺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都覺得這些事情都沒了意義。他最近越來越覺得自己奇怪,他甚至都有些看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齊承安自大楚歸來,一眼就看到了邊關塞口處加嚴的守衛(wèi)。不免嘆息一聲,“我就知道在這邊出不去。”
“人家就在不歸山那邊等著你呢。”馬車內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像是在說笑。
“所以要有勞太子殿下了。”齊承安笑著,馬車已經(jīng)朝著不歸山的方向去了。
兩人共乘一馬車,楚懷貞不在,楚云暮幾乎將自己的刻薄全都表現(xiàn)了出來,只不過全都被齊承安的云淡風輕一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