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在那左顧而言其他，常相思心急，忍不住又問一句，“你究竟是不是他！”

這應該是常相思第一次這么直接的把這句話挑明，之前她百般試探，齊承安便裝作不懂得樣子，偶爾被逼的非要說上幾句話，也好像是在打啞謎。今日她把話說的明白，齊承安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糊弄過去，而且在這陣中若說騙也騙不了她，他只能認命，笑著嘆了一聲，“我當然不是了，早就告訴你不要瞎想了。”

天地間月色皎皎，常相思未見異常，可就是這樣她才不甘，更是不信，“你若不是他，為什么不肯直接告訴我？”

齊承安狡黠一笑，“這是第二個問題，現在該我了，”他又走了兩步，再問，“你看到的這個結果，到底是我贏了還是他贏了？”

常相思眸光閃了閃，又沒說話。

講的規矩中并沒有說不能不答，常相思這樣最多算是鉆了空子，這不免讓齊承安有些頭疼，“你不能一直不回答問題，這樣還怎么玩？”

應該是認定了要一直把這個賴皮耍到底，常相思對他的話恍若不聞，又接著問他，“你得了什么病？”好在齊承安不想和她計較，又順著她的話道，“心疾，兒時受寒落下的病根。”

幾步之間，這天地仿佛生了什么變故，陣內無風可木葉沙石驟起，木石交錯，纏的難解難分，陣中兩人不得以內力抗之。陣中形勢愈發兇險，兩人心神皆在陣中，稍有不慎，便被這陣反噬。

問題還在繼續，齊承安本心不是在常相思答不答問題上，且她說與不說，自己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所想的是別的事情。

不知何時齊承安臉上已經收斂了那副嬉笑的模樣，再次問她，“常相思，我問你，之前的天雷也好，今日之事也好，你不是偏知不可為而為之的那種人，可你為何非要想著和天道來搏一搏？”

“不用你管。”

齊承安不知想什么，低頭笑了笑，“那好吧，我贈你一個問題，你問我為何從不直接告訴你我不是齊承恩？”見常相思瞥了自己一眼，他低低的笑了一聲，眼睛里滿是狡黠，“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不說你就一定會以為我是他，雖不知你二人到底有何交情，但你總能把對他的感情寄托在我這里，你這份錯寄的恩惠，于我來說當真是貴重極了。”

“唉，”又聽齊承安惋惜一聲，“只可惜今日再也瞞不下去，這能白白浪費了這份真情。”他只覺得可惜，卻不覺自己做錯了什么。

在這一片飛沙走石之中，對面人的身影也有些看不太清，原本那個月朗風清的安世子，似乎被這些沙石打磨出了原形。或許齊承今說得對，他并不是什么好人，或許自己真的錯了，他怎么可能是這樣的一個人，常相思忽然一陣心疼。

齊承安還在說話，“只不過我有些好奇，常相思，你心向人間，可這人間疾苦，齊承恩也好，齊承今也罷，你到底能救得了哪個？”

常相思心思稍動，一口污血吐了出來，她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跡，又問了一遍，“你當真不是他？”

“我是。”齊承安托著下巴沉思片刻，又對著她笑了，眸子里還是有狡黠的光在閃。

齊承今和楚云暮一路走一路打，忽然見兩人都在一處停了下來。這是不歸山出山的地方，齊承安必然要從這里經過。齊承今有意要引楚云暮過來，卻不知楚云暮也是想引他來這里。他們如今正在一個陣中，是齊承安去大楚之前布的一個陣，若是有活人在此陣，便能將此人的生息在天道中掩過去，齊承今不懂這些陣法，也不知自己已經落在了一個局中。

齊承今調來的士兵已經將這里層層圍了起來，自來到這里后，楚云暮和他都心有靈犀的住了手。

遠處有兩道身影過來，齊承今只看了一眼，便從模糊的輪廓中辨出了那人是誰，繼而一猜，就將另一人的身份也猜了出來，是楚懷貞將付知微帶了過來。

“你來做什么？”他問。

“我來等他回家。”付知微道。

齊承今冷笑一聲，“他回不去了。”

付知微深吸一口氣，又咬著牙咽了回去，她一雙帶水的眸子幾乎被怒火掩全，饒是這樣，還能聽她心平氣和地問他，“齊承今，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么嗎？”

“抓人。”齊承今淡淡道。

付知微又深吸一口氣，再問，“那你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我嗎？”

“是啊，怎么？你要和我談個條件嗎？”齊承今偏頭看著她，眼里全是得逞的笑。

一旁的楚懷貞脾氣直，忍不住就要罵他這個卑鄙小人，卻見付知微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她只好憤憤的閉了嘴。

這兩人相對而立，付知微落了眼瞼不知在想些什么，許久才見她抬頭看著齊承今，目光清清，她道，“好，就當我今天答應了你。”

這兩句話出來，楚懷貞當即就急了，這次又被楚云暮拉住，示意她安靜看著。果然又聽付知微道，“那你平心而論，你這里現在想的是我嗎？”她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伸手他心口上戳了兩下，質問道，“你到底是因為我還是這些年的執念？若是今日我真的如你所愿，那你就真的得償所愿了嗎？”

齊承今本來就為自己這些天亂七八糟的心思煩著，現在更被她的幾句話問的慌亂起來，好似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真心一般，他使勁的將付知微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焦急的辯解，“你為什么不信我？我這里自始至終都是你。”

“四皇子還是再想清楚一些吧。”付知微被他羞得滿臉通紅，忙把手扯了回來，又緊退兩步把自己往楚懷貞身后藏了藏。

身后好像有腳步聲過來，眾人都從這場紛爭中抽身，紛紛向身后望去，就看見一人踩著夜色緩緩而來。

“你怎么會出來？”齊承今看著來人，不得其解，不歸山已被封嚴，山上全是巡邏的士兵，他怎么可能出的來？

“當然是常相思放我出來的。”齊承安笑著走近，“不歸山上暗道諸多，若得她幫助，當然能逃得出來。”

“你騙人，她怎么會？”齊承今不大相信，常相思分明說了會幫自己的，雖然他說了讓她不必管這件事，可他還是相信著常相思定然會幫自己一把，齊承今能安心的站在這里，就是在賭她必然能幫自己攔下齊承安。

可當他看到齊承安從林子里出來時，這一份信任就變得支離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