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鬧的京城里沸沸揚(yáng)揚(yáng),也鬧得幾位公子心思各異。
在一處院落內(nèi),林南溪正對(duì)著一盤棋子研究,可幾次落子都落錯(cuò)了位置,他一番心思,全然不知該落在何處。
“酸不酸?酸不酸?”一旁的黑衣明知自家公子為何事煩心,可偏還非要在他跟前起哄,“人家動(dòng)作快的都要成親了,你還在這下棋呢,回頭等人家抱上了娃娃,你就等著喝滿月酒吧。”
黑衣不知自己這句玩笑話的輕重,他還在為自己的這句笑話大笑,就聽到身后有一記重聲狠狠的砸在了棋牌上。他回身去看,就看見林南溪一手緊緊的叩在棋盤上,閉目緊鎖著眉頭,臉色極為不好看。棋盤上的兩色被他拂的沒了敵我,黑衣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公子的棋盤亂了,還有幾個(gè)棋子滾落了下來,轉(zhuǎn)了幾圈,落在了林南溪的腳邊。
大約是真的惹他生氣了,黑衣吞了口口水,忙認(rèn)錯(cuò)道,“公子恕罪,屬下不過是幾句玩笑話。”
林南溪緩緩睜眼,面無表情對(duì)那人揮了揮手,看了一眼這盤散亂的棋局,他又將掉落的棋子一一撿起,依著剛剛的記憶擺好,棋子一一歸整,他的心的心里似乎也隨著這棋子歸落。
“他倆能有什么,不過是一場(chǎng)棋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林南溪這樣勸慰著自己,又落下一枚棋子。
待他再次抬手,又捏了一枚棋子,卻忽然一手將棋盤掃落,棋子聲落,如珠玉亂響。黑衣被嚇了一大跳,剛要起來的膝蓋又跪了下去。林南溪掌心緊握著一枚棋子,暗自咬牙,就算他怎么勸慰自己,也難抵自己心里的這一份不甘。
夜色悄然降落,有一片薄云似是一方輕紗,籠在了天邊月上。夜色半遮面,月色影綽綽,今夜好似總有一股誘人的氣息在蠱惑人心。
已至深夜,各家各戶已經(jīng)暗了燈,一抹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常府的外墻上,又見他飛檐走壁,輕車熟路的落在了常相思的院子。
這黑影剛剛落地,還未來的及喘一口氣,就聽到了一聲清清的質(zhì)問,“什么人?”
常府的燈都已經(jīng)滅了,這一方小院也一片黑漆漆的,他沒想到竟還有人沒睡。他借著月色看去,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這人大喜,忙摘了面罩,壓低了嗓音對(duì)著那人打招呼,“相思,是我!”
夜色之下,這人又是一身夜行衣,常相思不大能認(rèn)出來,等他又走近了兩步,常相思才驚喊出他的名字,“仲陵兄,你怎么來了?”
邵仲陵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也來到了窗前。
邵仲陵聽聞常相思又回了京后,就已經(jīng)按耐不住想要回來的心思,可無緣無故,他怎么能回來?正在他沒辦法時(shí),正好又遇上了齊承今的那一樁事,好似是天意一樣,他就這樣名正言順的隨著這件事再次回了京。只不過還未等他想好怎么自然而然的和常相思假裝一次偶遇,甚至這慶宴還未結(jié)束,他就親眼看著齊承今如何求了那一道圣旨。
之后的事再如何他也沒心思再管,酒宴如何他也只覺得如同味如嚼蠟,他尚未來得及歡喜,就被一盆涼水澆在了頭上。
他要想個(gè)辦法,他總得想個(gè)辦法,若是齊承今對(duì)常相思有一分喜歡,縱使萬分不甘,他也能斷了這個(gè)念想。可眾人都看在眼里,他分明是一場(chǎng)報(bào)復(fù),他在宴會(huì)上的如何信誓旦旦也不過一番糊弄人的肺腑之言。他總得想個(gè)辦法,于是今夜夜色剛起,邵仲陵就守在了常府外面,一直到燈火滅了,他才敢偷偷的溜了進(jìn)來。
“你怎么來了?”常相思也小著聲問他,又示意他進(jìn)屋子里來。
邵仲陵搖搖頭,似是在說三更半夜,進(jìn)一個(gè)姑娘家的屋子不合規(guī)矩,他卻沒想到半夜翻人家墻頭也不合規(guī)矩。兩人面對(duì)面站著,他卻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兀自說道,“我來看看你。”
他這句話好似有些沉,常相思一時(shí)沒能接住,愣了一瞬后,她忽然想起了上次兩人分別時(shí)說的話,于是就笑了,“你看,我從大楚回來了,我沒騙你吧。”
邵仲陵勉強(qiáng)附和著她扯了個(gè)笑,后又懨懨道,“可是,你還是要嫁人了。”
常相思以為他是在為自己不公,便笑著勸慰他,“總歸是要嫁人的,早晚都要嫁的。”
“可是他不喜歡你。”
仿佛看她眼里的光和她的聲音一起落了下去,就聽她苦笑了一聲,“別人也未必會(huì)喜歡我,嫁誰都一樣。”
邵仲陵忽然一陣心痛,一時(shí)口不擇言,“我喜歡你啊!”這句話太不忌憚,一出口把兩人都嚇了一跳,他這才慌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那我呢,我是不是也一樣?你若覺得都一樣,為何不能是我?我能帶你去不歸山,我能為你撫笛,我能帶你離了這一片困境,你跟我走吧。”
就算他再怎么遮掩,就算常相思再怎么不解風(fēng)情,這一番話下來,她又怎么不懂面前人的意思,可她又怎么敢應(yīng)。常相思只能裝作不懂得樣子,將他的話一笑帶過,故作輕松道,“謝謝你一片好心,可現(xiàn)如今我們都已經(jīng)夠亂了,我可不能拖你下水。”
“不是下水!”邵仲陵急道,他不知何時(shí)紅了眼睛,再不顧是非禮節(jié),將常相思的手按在了心口,“我喜歡你!我就是想帶你走。”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毫不避諱的對(duì)自己表達(dá)愛意,就算是她向來處事不驚,這一次也被他的話亂了心跳。
清風(fēng)吹過,吹散了那一片薄云,有月光落在常相思清明的眸子里,像是有水波在顫。迎著他的目光而上,常相思眼里的水波漸漸歸于平靜,她將自己的手抽回,輕輕別過了頭,“那我就更不能跟你走了,我太惶恐,該用什么換你這一片真心呢?”
“相思,我......”邵仲陵仿佛有千言萬語哽咽在嗓子里說不出來,他好像明白兩人之間的隔閡在哪里,常相思怕她無法回應(yīng)自己的感情,自此誤了他的終生。
可邵仲陵不曾說,他別無所求,只求心上人一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