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丟了天道令倒沒什么,正如常相思所說,這本就不該是落入人世的東西,相比起落在某個人手里,常相思把它弄丟仿佛是個更好的選擇,雖說眾人皆在惋惜,可不得不說這是最能讓這些人如愿的一個結(jié)果。
唯有齊承今在冒火,可他到底為何在生氣,在場之人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清楚。這么險的高峰,常相思僅憑著一句生死由命就跳了下來,他怎么不會氣這人的這般不計后果。好一句該如何是好,他在心急之下的這般口不擇言,幾乎是把我喜歡你這句話明著說了出來。
懂得都懂,只有常相思這個癡傻的沒聽明白。
等齊承今在氣火中回過神來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話,在大庭廣眾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中,仿佛是讓他當眾凌辱致死。齊承今儼然已經(jīng)掛不住臉色,便借著怒氣掩下自己的羞意,匆匆逃離了這里。
楚懷貞都已經(jīng)聽的不好意思了起來,不由將手捧在臉上,嬌聲道,“哎喲,怎么能聽這樣的話,好羞人啊。”楚云暮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心里卻在盤算著怎么能說出一些更好聽的話來哄楚懷貞開心。
“年輕真好呀,”齊承安掩嘴而笑,視線追著那倉皇而逃的人,毫不留情的打趣道,“真是年少輕狂說的話,我這一張老臉都幾乎沒法在這呆下去。”他這么說著,人已經(jīng)哈哈笑著離去。
還好齊承今早就逃了,不然若是讓他再聽到了這些打趣,一定會先殺了他們而后再羞憤自刎。
唯有常相思對他們的話摸不到頭腦,怔然的看著幾人笑著離去。
這一鬧一笑間,夜已經(jīng)過了大半,天色將明,誰也沒注意有人在百尺峰稍遠的地方,有兩道身影注視著那邊許久。
“你若過去和他們比試一番,可有勝算?”
“公子你在開玩笑嗎!”黑影驚恐,指著那群人道,“你知道那都是什么人嗎?安世子,四皇子,大楚的兩位,還有您的心上人,你猜我能打得過哪個?我可不敢湊這熱鬧。”他又看了看那幾處險峰,臉上更是生了畏色,他想甚至還不等見那幾人一面,自己可能已經(jīng)摔死在了峰底。
林南溪翻他一個白眼,轉(zhuǎn)而走了回去,卻吩咐那人,“保全自己的形跡和性命下,去看看那里怎么樣了。”
黑衣領命,去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便見他折了回來,簡單說了兩個字,“丟了。”
“什么丟了?”林南溪不解。
“你讓我去看什么的,天道令唄,”黑衣撇撇嘴,“您家那位怕是覺得搶不過,直接扔到了峰底下的泥潭里,還惹了四皇子發(fā)了好一頓的脾氣,”
“倒真是個不錯的法子,”林南溪對常相思的做法會意,不由露了個淺笑,“我本還在為難若天道令真落在了承今手里該怎么辦,我又該如何向皇上稟告。”
話至此,林南溪卻不由在心里想,齊承今,你自此之后若真的落了把柄在我手里,我可還能像以往一樣的保你?思慮間,林南溪已經(jīng)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天道令丟失,葬于潭底。他大抵還是念著齊承今的情誼的,這才將他的不軌之心用一句帶過。
幸好黑衣沒看到峰底之事,若是他將今夜之事悉數(shù)告訴了林南溪,若林南溪知道了齊承今的心思,今日之事絕不可能是這么寥寥幾筆。嫌隙早已起,只不過尚未觸碰兩人的心底。
天色已亮,那一頁紙就讓林南溪夾在前一日他抄寫的頌詞之間送去了皇上那里,此事就這樣一筆帶過。
只不過黑衣不解,“公子若是要保四皇子,怎么連其余人也一并遮掩了過去?”
“他們幾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自然要共進共退,若是圣上問起是誰弄丟的,直接把事情推在常相思身上就好了,她代不歸山出手,圣上也不好追究。”一夜未合眼,一會兒還要去抄寫頌詞,林南溪邊說便給自己臉上潑著涼水提神,“更何況大楚勢強,就算知道了那兩位過來,圣上也無可奈何。”
“至于齊承安,雖不知他心思為何,可這天道令總歸是沒落在他手里,更何況這七日一過,他便要離京歸族,也算是消了圣上一塊心患,任由他安然離去就好,不必節(jié)外生枝。”林南溪將臉擦干,長吐了一口氣,忽然回身對著那人諷了一句,“你聽的懂嗎?什么都愛問一嘴。”
黑衣啞言一瞬,仿佛遭受到了侮辱,揚手給了他一拳。兩人戲耍一回,就見那兩人從門口進來,正好撞見熱鬧,幾人就又鬧了一會兒。
今日禮佛,太后瞧著這一群孩子都有些奇怪,一個個的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蔫的盤坐在墊子上。齊承今在一旁昏昏欲睡,頭點的像是小雞啄米;林南溪眼底烏青,瞪著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在抄寫經(jīng)文;就連常相思也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所謂。
不成體統(tǒng)!真是帶壞了相思,太后嘆息一聲,便闔著眼不再看他們,免得生氣。
同是一夜未睡,卻見齊承安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甚至還能和一群老和尚談論佛經(jīng)上的東西的時候談笑風生。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齊承今心道。
“禮佛之后,我想找齊承安說幾句話。”忽聽常相思在自己耳邊悄悄道。
“說唄。”齊承今不經(jīng)意的敷衍她一句。
“好。”常相思竟真的順著她的話點了頭。
這個沒腦子的!好什么好!齊承今暗罵一句。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幸虧她沒腦子,不然昨夜之后自己怕是真的無顏再見她,這么想著,他又萬幸起了常相思不同人情。幾番思慮間,齊承今覺得不怎么困了,便斜著眼睨身旁的人,他忽然起了一個心思,不過是喜歡,若是讓她知道了呢?
會嚇到她吧,或許還會惹她的厭煩,罷了罷了,齊承今又端坐起來,隨著眾人哼哼唧唧的念經(jīng)。
不如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