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年歲多少,在熱鬧面前,這兩人總會玩鬧的像個孩子。
在一家花燈燈謎面前,常相思猜的太快太準而讓小販黑了臉;在一處小賭攤面前,因為攤主耍詐齊承今險些掀了人家的攤子;在看煙花戲法時,常相思害怕被火龍燒掉頭發而躲進了身邊人的懷里......太多太多,今年的七夕分明和往昔一樣,又好似不一樣。
廟會不大,但兩人鬧的太歡,逛了半圈就覺得有些累了,便坐在一處茶館喝茶。
剛剛玩時買的一堆雜物放在一旁,常相思歡喜的看著這些東西,捧著茶碗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長氣,“好久沒這樣玩了,之前好不容易趕上了大楚的百花節結果也沒玩成,我記得上一次這樣戲玩還是年節的那場廟會。”
常相思忽然想到了許多好玩的東西,便眨著撲閃撲閃得眼睛笑了,“那次廟會你還搶了我的花燈送給了伊一。”
“不要提他。”齊承今黑臉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可一想到那一幕他就覺得有些窩心。
常相思捧著茶碗抿了一口茶,將滿眼得笑意都藏進了這碗茶水里。
細數往昔,竟不覺已經過了這么久的時間,常相思忍不住感慨,“時間過的好快,轉眼已經半年了。”
“是啊,已經半年之久了。”齊承今也隨她感慨道。想著兩人初見時的劍拔弩張,再看兩人現在,他竟覺得有些好笑。緣分可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他忍不住在心里道。
“我想回去了。”常相思突然開口道,一點征兆都沒有。
齊承今猝不及防,一口茶嗆在嗓子里,還不等他咽下去就忙問道,“怎么,你還不開心嗎?”
常相思搖頭,“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些難過,現在已經沒事了,甚至覺得覺得壓在心頭上的一顆石頭終于拿了下去,反而釋然了。”
“那你為什么要走?”齊承今發急。
“我曾游走在世間,東海去過,大楚去過,都只不過是為尋一個人的影子,如今我能留在京城,雖說是因你而起,但卻是為他而留。”常相思話語緩緩,短短幾句好似就說盡了她的這幾年。
原來只是為了別人,齊承今聽著,只覺心里酸楚,怪不得見她這般規矩的留在這里,他以為是她被困的無可奈何,又或者是對自己心生愧疚而做的補償,他以為至少有一分的原因是為了自己,可到頭來,原來都是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罷了。
又聽那邊聲音漸漸落了下去,“現在已經不用了,我只是想回去了。”
也不知齊承今在想些什么,指尖一圈一圈的繞著茶碗摩挲,也不說一句好或是不好,訥訥半晌,才聽他言不由衷道,“是該回去了,是該回去了。”
他剛松了口,就聽常相思又說了句更駭人的話,“我們和離吧。”
齊承今手上一時脫力,壓著茶碗的邊沿翻了出去,一碗茶水一半撒在了桌子上,一半灑在了他身上。這一方小小的騷亂引來了幾處看熱鬧的目光,常相思連忙陪笑的將幾人的視線打發回去,這才忙不迭的拿了一方帕子遞給齊承今。
“你怎么了?”她慌問。
齊承今對自己的狼藉視而不見,反而是一把攥在了她伸來的手腕上,好似是咬著牙的在發問,“為什么要和離?”
“你知道的,我不能和這里再有半絲關系。”常相思坦然。
齊承今不自覺加重了手上力道,他確實知道,她要離開只是因為她口中的那個命劫。可那不過是一句妄言,齊承今想,她都已經來這里半年了,哪有什么,哪有什么......他原想說那有什么禍事,可這話說的不是那么心安理得,他不能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這才不過半年,她就幾次險些死在這里,上面還有父皇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她,她心魔也未除,自己又幾次三番的讓她陷入險境,也許齊承安說得對,自己根本就護不住她,該讓她回去了。
該讓她回去了,他一遍遍這么告訴自己,手下的力道也漸漸松離。饒是這樣,他還是不甘道,“這是皇家的婚事,不是你一句話就能說散就散的,上面還有父皇。”他說的句句在理,可也是因為他的私心,他總得給自己留個念想。
可眼前人的眼睛撲閃撲閃,看的他良心難安。
“你總有辦法的不是嗎?”常相思忽地雙手捧住了他的手,祈求道,“這件事只有我們知道,在別人看來我們仍是夫妻,我只求你一紙和離書。”
她又這個樣子,齊承今艱難的吞咽了口口水,將頭別了過去,“可是我沒有紙筆。”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豈不是就答應了她的話?
但說出去的話就好似潑出去的水,還不等他后悔,就見常相思說了句等我,便歡脫的去找茶館的老板借了筆墨紙硯過來。齊承今來回捻著自己剛剛被抓住的那只手,甚至都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抓住了自己的弱點,可一看見她歡天喜地的等著自己提筆的樣子,齊承今心里就憤憤然,她知道個屁!
這支筆好似有千斤重,重的齊承今都難以些一個字,不過是幾個字而已,卻讓他足足寫了一炷香的時間。
“還有最后你的印章。”常相思眼巴巴的看著最后的落款的位置道。
“你知道的還挺多。”齊承今不見笑意的夸她一句,極不情愿的將自己的印章蓋了上去。大功即成,常相思喜滋滋的剛要去收,卻被齊承今攔了下來,只聽他道,“你這般丟三落四的性格,給你豈不是要丟了,還是我來保管吧,等你什么時候走再找我要。”
可是我沒丟過東西,常相思在心里想了想,沒能說出來,隨后便歡快的應下了他的話,“也好,就讓你存著吧。”
齊承今盯著這張紙發愁,恨不得立刻就撕了它,可常相思還在盯著自己看,他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折好,好好的將它塞在了自己的衣襟里。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做什么,總歸是要走的,總歸是要給她的,多留這一會兒是做什么?
他不過是在害怕罷了,不過是在不舍,好似將這張紙給了面前人之后,她就能在自己眼前憑空消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