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為何要擅闖我邵府!”一道聲音在耳邊乍起。
剛剛一瞬間常相思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就沒了知覺,如今被這聲音嚇了個激靈,她猛然睜眼,就見一個粉面女童手持一把銀槍站在自己面前。
“我是,”常相思踟躕一二,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女童雖是年少,可卻是粉面威嚴,常相思一時也拿捏不住她的心思,正猶豫之時,忽見這孩子面露喜色,指著她腰間的一枚配物跳腳道,“我認得你,你這狼牙可是我小哥送你的?”
“我還想著小哥嘴里說的姐姐是誰,原來是你。”自認出這個狼牙之后,女童就更仔細地將她打量了一遍。
“你小哥?可是邵仲陵?”常相思遲疑。
“正是正是,那是我仲陵哥哥。”小女童喜笑顏開,她瞧著那狼牙熟悉,伸手便要去拉常相思。
常相思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血污滿身,模樣狼狽,她生怕嚇到這小姑娘,不由在她伸手過來時向后躲了躲。
這女童雖是年少,可開口卻很體諒人,她又伸手過去道,“沒關系,我們將門子女以后都是要上戰場的,定然不會被這些血跡嚇到。”
她雖是膽量過人,可卻神經大條,說了好些話后才猛然意識到什么,就急道,“姐姐你是受傷了嗎?我剛剛瞧你都暈倒了,我去幫你請個大夫來看!”她說著就要飛奔而去,卻被常相思一把拉了回來,又被問道,“你小哥可在家?”
“沒有,”女童搖頭,繼而臉上馬上又添了喜色,她又道,“不過快回來了,小哥寫信說今年回家過年,只不過現在跟朋友辦些事情,很快就會回來。”
“姐姐若無事可以多留在這里一段時間,我們一起等他回來,他若是見到姐姐一定會特別開心。”女童拉著常相思的手,仰著頭看著她央求。
常相思卻無法承她好意,只能婉拒道,“我不便多留在此,這就要走了,”她如今身份特殊,常相思生怕連累邵家,又一次叮囑道,“也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你曾見過我。”
她欲離去,卻又被女童緊緊抓住,“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我瞧街上多了好些士兵,可是抓你的?我們邵家業大權重,若是想藏一個人任誰也不敢來搜,你且留一段時間,我們等我小哥回來后再做商量可好?”
這女童何等聰明,原來在見常相思第一眼起就知道了一切,常相思感她好意,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兩把,便又從偏門離去了。
天意弄人,常相思前腳剛走,便見邵仲陵從另一條街轉來,天雷之下雖說他失了一條胳膊,可卻僥幸留了一條性命。這番重傷歸來,他已行至了邵府后巷,可偏又讓他遇到了楚云暮。
楚云暮循著楚懷貞的話前來復仇,而如今他又擔心常相思的境遇,這才想著先要將常相思找出來。
兩人其實都是為常相思而來,又都是同樣對常相思心善,可邵仲陵被林南溪蠱惑至深,而楚云暮又對林南溪深惡痛絕,以至于三兩句話后兩人變便此事反了目。
“你竟與林南溪為伍?”楚云暮怒問。
邵仲陵不由對他的話起了戒心,便警惕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你也和齊承安一樣想置相思于死地?”
他也在說齊承安,楚云暮好似猛然間明白了什么,一時之間不由怒上心頭,“不歸山之事也有你在?”
雖說楚齊為戰,兩人交手多次,可往日戰事之中兩人早已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楚云暮瞧他不像是行狡詐之事之人,今天又見他身負重傷,便開恩道,“你我也算相識多年,我念你是正人君子,今日姑且饒你一次,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會輕饒于你。”
誰知邵仲陵卻不依,直接將劍橫在他面前,威脅道,“多謝太子殿下恩情,可你若與林南溪作對,便就是與我為敵!”
邵仲陵被騙太深,楚云暮本就恨他為林南溪做事,如今又將楚懷貞之死怪在了他的頭上,以至于讓楚云暮連最后一絲人情都散去。兩人盛怒至極,一番纏斗之后,他竟讓邵仲陵喪在了自己劍下。
大雪紛紛而落覆在了這具尸體上,楚云暮已經離去,而一堵院墻之內,還有一位女童在等自己哥哥回家。
從邵府出來,常相思轉過幾條街,忽被人一把抓去,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張雪元如往日一般的冷面晃在了自己眼前。
“師姐,”常相思看著來人,終于有了一絲依靠,她再也忍不住的撲在這人的懷里嚎啕大哭了起來,“師姐,落落也被他們殺了,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
“我知道,”張雪元臭著的一張臉也再也板不住,這幾日兩人都經歷了太多,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悲憫的神情,將手輕輕搭在常相思頭上,一滴淚水從臉上劃落,張雪元努力收住決堤的情緒,緩和著語氣道,“我們回去吧,我帶你回去。”
不過是離開了幾日,就好像是和不歸山闊別了許久,常相思還未來的及細看一眼這里的變化,忽然就被張雪元推進了一間密室里鎖了起來。
這里機關特殊,密室只能從外面打開,常相思不知她這是為何,可心里只覺得隱隱不安,她猛然拍打著密室的大門大喊,“師姐,師姐,你這是做什么,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張雪元已經將門鎖嚴,她背靠在石門上,掩面而泣,她嗚咽著聲音,說著最狠毒的話,“常相思,我恨你,若不是你那日偷窺了天道令,今日我們也不會落個這樣的結局!”
一切事情皆由她而起,常相思已經知錯,便拼命的拍著石門,苦苦哀求,“求求你師姐,快放我出去,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們去找師傅好不好,師傅一定會有辦法!”
“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想要什么辦法!”張雪元一聲嘶喊,將這些日背負的情緒一并發泄了出來,“你也沒有師傅了!你早就沒有師傅了!那日伊一引下天雷,你以為是誰救的你,他為了救你,早就死在了天雷之下!”
誰也不知道張真人已經身死,常相思更是蒙蔽在其中,若是事情真如張雪元所說,那這些日子她都在背負著什么?自己還曾寬慰她至少師傅還在,甚至那日眾人歡聚時她早就將這件事背負了起來,可她什么委屈也沒說過。
這一消息好似晴天霹靂,常相思一時心血上涌,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她神游一般的扶在石板門上,失心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我和師傅還有一面之緣,他沒有死,他才不會死!”
“一面之緣?”張雪元一聲冷笑,“你明知道你和他相見機會已經不多,那日又為何偏求著見他出山!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你害了我爹,你害了你全家,你還害了落落!全都是因為你!”
這幾日的情緒終于在今日決堤,兩人的感情也終于在今日決裂,常相思幾乎哭死在門前,連連喊著對不起。
門外張雪元也早就泣不成聲,哭的無力的蹲在石門前縮成一團。
對不起相思,對不起,全都是我害了你,她無力的蹲在門口處喃喃自語,你就當是我恨你,你也因此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