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紫色的液體從白玉壺中傾倒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淡淡的酒香混著葡萄的氣味,青松的熏香在殿內慢慢散開。
漸漸側臥在雕牡丹花的檀木塌上,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一層薄霧般的受傷。不過,一瞬。嘴角又換上了清淺的淡笑。
音色如珠玉落地,清脆悠揚。
金簪若箭般快速朝那容辰飛過去,她的青絲散落腰側。
容辰側過臉,金簪擊中白玉屏風。變故總是發生在一瞬間。面頰擦出一道血印,如薄荷般清涼帶著火辣。
目光鎖定那九層階下滿頭青絲一臉倔強的女子。他冷冷一笑,比月光凄涼。敢在他的府邸刺殺他?
王府的侍衛帶刀箭而來,迅速將那些舞姬包圍成圈。弓如滿月,箭一觸即發。
大臣們皆鎮定自若地坐著。刺客,一個女人。
容辰舉起酒盞一飲而盡。楊子規面帶探究地打量著那個舞姬,面若滿月,眉如遠山,袒露在外的肌膚潔白如月光。腰細,赤足。
他將玉盞擲于地,抬起手,“放箭?!?/p>
瞬間,那些連驚恐的女子尖叫著倒在地上。她揮舞著衣袖,箭尖輕擦過她的胳膊,血染紅了薄紗。
她回望向他。一身黑色的金絲衣裳,高高立于高臺上。
一如那些曾經的歲月,他擁她入懷,在月光下。望著帝都的屋檐,高閣前的梧桐樹。而她,就像梁上燕,一朝成了鳳凰。
可她終究沒有等來,他要娶的女子,從來也不是她。
“容辰,沒有想到吧?我們還能再次見面!”她的聲音一如往昔清甜。
只是這相貌......
他的眸色終于有了一絲顫動,“你是歌兒?”
女子嗤笑,“是,我是離歌?!彼p笑,“故人相逢,侯爺如今手握權柄,便不認得離歌了嗎?”
侍衛們都大驚,他們不曾想到自己傷害的人竟然是自己一直想報答的人。
“侯爺,離歌她不是有意傷害主子您的?!庇腥私K于下定決心求情。哪怕會被處罰。
“她確實不是有意傷害?!鞭D瞬,他已神色如常,“你是要刺殺我?”他的眸色幽深,聲音已然帶了冷意。
雖是問句,卻沒有一絲詢問的意思。
他轉向她,問道,“誰派你來的?”
離歌忽然笑了,原來終究是躲不過。原本她已在劫難逃,卻想憑借那一段恩愛的時日讓他念起舊情能放過自己。
可他的心卻如同冰做的,只想從她身上知曉幕后的人。
她舉起袖間的金簪對著自己心臟刺去,她疼的咬牙切齒,金簪刺入皮肉,痛到五臟六腑全都揪到一起。
他仍然立在高臺上,面色如常地看著她表演。
她不喜愛那些明珠翠玉,只對煮茶感興趣。天不亮,去收集露珠。寒冬,去梅林收落雪。
挖過樹坑,燒過廚房,燙傷過自己。為了他,她不曾考慮過自己也會疼。
那個一直愛慕著她的侍衛,再也顧不得其他。他點了她的穴位,阻止了她的自盡。
隨后抱著她的腰,跪下道,“求您,放過她。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淚水流過面頰,他想起在鄉下早已白頭的老母。
“哦?你指使?”淡淡的聲音撥動心弦,“你可知刺殺親王可是滅九族的大罪?你的父母兄弟子女無一能生還?!?/p>
“離歌,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他的眸色里再也沒有曾經的溫柔。
“你以為這樣她就能活嗎?”步履輕盈邁過玉階,他俯下身,挑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注視著她。
“云蒼一十一年春,從你離開王府后,本王就曾許下一個心愿。”他撫摸著她的面頰笑著道,“本王愿折十年壽,換你余生平安喜樂?!?/p>
他溫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血,“本王等了一個春去冬來,終于有了你的消息。”
“沒想到你不愿做本王的側妃,卻自甘墮落做那花樓的頭牌。”他的聲音再也沒有了一絲波瀾。
清脆的掌聲落下,她覺得嘴里一陣腥甜,卻微微笑開,“辰,你可愿意聽我解釋?”
“不要說了?!彼硨χ聊季?,道,“帶下去,查清背后之人,不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