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大殿內,漢元帝和幾位大臣正襟危坐。
小太監高聲說道:“宣射聲校尉陳湯入殿!宣……”
話音未落,陳湯卻已然闊步走了進來。
小太監一驚,嚇得直接噎住,沒有喊完后面的話。
漢元帝眉頭一皺,神色有些不悅。
陳湯大步走來,手提一木匣,腰間掛著一柄長劍。
宣室中站崗的衛兵皆是一怔,有些遲疑地看著漢元帝。
陳湯卻像是故意挑釁一般,伸手按住了劍柄,漢元帝的眉頭擰得更深了一些。
陳湯行禮道:“臣陳湯拜見陛下!”
漢元帝敷衍得擺了一下手:“愛卿快快請起。”
陳湯洋洋自得地說:“臣有一禮,望陛下笑納!”
漢元帝挑眉:“哦?”他轉頭看了眼近侍,“王公公,呈上來。”
陳湯拿起行禮時放在身邊的木匣,無視了走到自己身邊的王公公,直接把木匣重重地放到了漢元帝面前的案幾上,陽光下塵埃揚起,眾大臣臉上緊繃,宣室中十分安靜。
陳湯伸手示意:“陛下,請。”
漢元帝看了眼陳湯,身體不情愿地前傾了一些,硬著頭皮把手放到了木匣上,在眾人或殷切或狐疑或恐慌的目光中,打開了木匣。
木匣里面,赫然盛放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
漢元帝被嚇了一跳,手一松,木匣又“啪”的一聲合了起來。
陳湯神情倨傲地問:“陛下可還滿意臣的這份厚禮?”
漢元帝努力平靜下來,問:“這是……”
陳湯擲地有聲地說:“郅支單于的人頭!”
漢元帝顫聲大笑,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了,假意夸贊道:“愛卿,愛卿果然沒讓朕失望。”
陳湯朝邊上站著的大臣文鈞使了使顏色。文鈞立刻會意,往前邁了一步,欠身施禮道:“啟稟陛下,臣以為陳校尉此番大敗匈奴,虜敵三千,還帶回賊首之首級。其功堪比衛霍,理應封賞。”
漢元帝冷冷地掃了文鈞一眼,之后看著陳湯,緩緩開口:“射聲校尉陳湯平亂有功,進從事中郎,封關內侯。”
陳湯似笑非笑地行禮道:“謝陛下恩典!”
漢元帝沉著臉一揮袖子:“退朝吧。”
陳湯轉身退下,瀟灑地甩了下披風,他身上的甲胄隨著他的步履發出陣陣脆響。
漢元帝看著他張揚恣肆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退朝后,漢元帝心思郁結,獨自走到花園中散心,步履沉重。
毛峰小跑著從后面追上,喘著粗氣道:“陛下,陛下留步啊!”
漢元帝轉過身來,問:“毛卿何事?”
毛峰站定,略一猶豫后,稟道:“臣,臣想跟陛下談談,陳湯。”
漢元帝苦惱道:“眼下,毛卿有何良策?”
毛峰施禮道:“臣以為,陳湯居功自傲,目中無人,倘若兵燹再起,陳湯戰功再進,只怕……”他微微一頓,看了看漢元帝,“只怕情況會更難掌控。”
漢元帝皺眉道:“朕明白,只是有功當賞,倘若獨獨不賞他,朕擔心把他逼上絕路會更加危險。”
毛峰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所以這一切關鍵,還在匈奴。”
漢元帝挑眉問道:“匈奴?”
毛峰點點頭:“不錯。如今匈奴四分五裂,郅支單于又戰死,元氣大傷,想必一時片刻不會再揮兵南下。而這,正是我大漢之良機。”
漢元帝眼中一亮,問:“怎么說?”
毛峰分析道:“匈奴,可和不可戰。陛下試想,倘若大漢與匈奴簽下盟約,弭平戰火,陳湯便無仗可打,更遑論加官進爵。”
漢元帝恍然大悟:“毛卿高見啊!但朕只怕……呼韓邪會趁機一統匈奴,并無和談之意啊。”
毛峰捋了捋胡子,安慰道:“陛下放心,若臣估算無錯,半月之內,匈奴和談的信函便將抵達長安。”
漢元帝聞言微驚:“何以見得?”
毛峰沉聲說道:“只因為他們,比大漢更加迫切!”
漢元帝訝然問道:“毛卿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