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開在封鎖區不遠處，本就不是什么人流密集的地方，來往的也都是熟客，知道這家店晚上九點之后就打烊了，再加上這段時間進入大環山空間的本就只有林初一二人，因此，一夜下來，竟然沒有人來打攪他們。

魚肚泛白，日出東方，當一抹晨光灑向大地時，熟睡的林初一也悠悠的轉醒。

“嗯？”

一醒過來，他就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被什么東西束縛住了，一下子竟然動彈不得。

不好，黑店！

林初一大腦驟然清醒，全身力量猛地一震，成功掙脫了束縛。

“誒喲！”一聲嬌喝，方十五立時變成了一個滾地葫蘆，一路翻滾撞到了邊上的桌子。

林初一這才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自己剛剛正躺在地上，下面墊著一塊毯子，身上壓著的……毫無疑問就是方十五了。

“Zzz……Zzz……”不遠處，老板正趴在油膩膩的桌子上酣睡不醒，一陣陣呼嚕打得極有規律，臟兮兮的地面上散落著一地的煙頭。

方十五這時也揉著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頭霧水地回憶著昨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兩人迷迷糊糊地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二人昨天是來吃火鍋。

吃飽喝足，人生圓滿，好不容易回到地球的二人在這股濃濃的人間煙火氣中，總算放松了一直緊繃著的心弦。

然后……當場就累得睡著了。

想通了事情來龍去脈的方十五猛地一個激靈，趕緊檢查了一下自己裝有四目赤虎尸體的靈能立方還在不在。

“還好還好！”她倒不是怕老板偷，看老板睡覺的樣子就知道他當不了小偷，只是萬一被路人順走了那可就哭死了。

就在他們糾結要不要叫醒這個明顯還沒睡多久的老板時，一個下半身帶著車斗的物流機器人就駛進了店里，見到老板還在睡覺，一道粗獷的大嗓門就從機器人的嘴部發了出來：

“老余！結賬！”

“Zzz……Zzz……”老板依舊睡得香甜，對機器人的叫喊置若罔聞。

“嘿我這暴脾氣！”這個機器人的思維邏顯然有問題，一個漂亮的甩尾倒車，居然直接就加速撞向了老板身下的凳子。

嘩啦……凳子腿應聲而斷，老板也一屁股坐到了車斗里那些保鮮食材用的冰塊上。

“嘶！”被涼意一激，老板立刻就彈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在地上站定，略微凸出的小肚腩抖了兩抖。

“喲，老賈，今天又是你送貨啊？”姓余的老板對這個腦子有問題的機器人好像很熟的樣子，睡眼惺忪地撓了撓頭，先是瞅了一眼自己的食材沒被壓壞，隨后就指著地上的凳子腿說：

“賠錢！”

機器人立刻就轉成了一副出廠設置的電子音，假裝網絡不好的樣子四字一頓地說道：“您好，聯邦……物流為您……服務！這里……是賈維斯，……有什么能……幫到您嗎？”

老板見它開始耍流氓，雙手一擼袖子，露出一雙黝黑壯實的手臂來，捏著手指繞到了賈維斯后面：“我還治不了你了？”

說著就開始摳賈維斯背后的一塊金屬板。

“余生！你不要太過分啊！”感覺到自己的主板就要被余生給摳出來，賈維斯終于忍不住了，腳下的輪子開始橫沖直撞，帶著老板在店鋪里亂闖。

哐當……哐當……

一連撞翻了三張桌子之后，老板成功將賈維斯掀翻在地，一個人和一個機器人在地上滾作一團，開始死命互掐，嘴里還不斷問候著對方的親屬。

林初一和方十五一臉呆滯地看著老板，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應該上去勸架還是應該報警。

“喲，一個剛出生的硅基生命。”系統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林初一的肩頭，手上捧著一小罐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爆米花吃著。

林初一看著扭打在一團的老板和賈維斯，默默轉頭看了一眼肩上的系統，忍不住在心底問道：“是不是你們這些硅基生命腦子都不太正常？”

系統一聽，正在往嘴里送爆米花的手頓時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飛到林初一的頭頂，整罐爆米花當頭扣下。

虛幻的爆米花自然不能給林初一造成傷害，不過系統也稍微解了點氣，又變出一筒薯片，一邊吃一邊對林初一說道：“沒文化就要多學多問，不要聽到一個詞就拿來用，會讓人笑話的！”

她飛到林初一的眼前，指了指賈維斯，“那個，硅基生命。”

又指了指自己，“我，是更高級的存在。至于真實身份，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反正以你的認知，把我當作系統也沒問題。”

看著系統神秘兮兮的表情，林初一將信將疑。

……

打了半天，兩人最終還是拼了一個兩敗俱傷，老板死死地摳住了賈維斯的主板，再用一分力就能把它扯下來，而賈維斯的一只機械手臂也捏住了老板的喉嚨。

“好了好了，這回合算平局，下回再打過。”兩人即使是僵持在地上也不忘“儒雅隨和”地交談，方十五實在聽不下去了，上前用戰刀的刀背敲了敲兩人的手，“都松手，松手。”

看到方十五走了過來，老板的眼神在她那張一絲熟悉的臉龐上停留了片刻，率先松開了手，賈維斯也有樣學樣地收回了自己的機械臂。

老板一邊揉著自己通紅的脖頸，一邊沖著賈維斯冷笑：“小樣，一會兒我就跟聯邦物流投訴你！”

“你投訴呀！能查到我的工號算我輸！”賈維斯絲毫不擔心老板的報復。

這時，林初一也走上了前來，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賈維斯，隨后目光轉向了這個叫做余生的老板，

“老板，結賬吧，昨天晚上，謝謝你了！”

“謝他干嘛……嗡……”賈維斯是真的嘴欠，當場就被忍無可忍的方十五一巴掌扇在了它的鐵腦殼上。

老板沒有計較賈維斯的言語，能這樣說話已經算是好的了，他走到僥幸存活的收銀臺后面，噼里啪啦打出一張賬單來，“300，墻上有賬號，自己轉。”

方十五立刻在自己的聯邦賬號中轉了三百塊錢過去，隨后熱心地幫老板收拾起翻倒的桌子來。

林初一聳了聳肩，也上前幫忙。

老板看著兩人忙碌的背影，一時間感到有些似曾相識，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溫馨的往事，他那張一直有些兇巴巴的國字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意來。

他學著方十五的樣子，拍了賈維斯一腦瓜，罵道：

“愣著干嘛，收拾啊！”

“哦……”

三人一機開始在店鋪里拾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