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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傳奇末代帝王篇

第四章千年火種

江中盡是周人的戰船。

旌旗蔽日,黑衣集如黑云,一身金甲的楊堅站立船頭,身后兵將持刀槍肅立。他沖著江岸邊騎馬的老人和遍野的軍隊雙手抱拳,高聲以壓過浪聲,道:“晉公,八千渭水水師,請求出征!”

“大軍開動!”宇文護拔出肋下寶劍,直向天空,劍鋒在寒風中耀如白日。

楊堅再次向江邊抱了抱拳,他緩緩轉過身形,目視遠方滾滾江流,低聲對身側的將軍下令道:“開船!”

風帆升起,百舸齊動,江邊軍隊高奏戰歌,震天顫地的角鼓聲中,周人的水師沿著渭水,一路開往東方洛陽。

時保定三年十月,正值寒冬,北周聯合突厥,以關中府兵二十四軍、左右廂禁軍及其隸屬秦、隴、巴、蜀等地軍隊二十萬,分六路東征北齊。

被周朝賜斧鉞的宇文護統領全軍。他遣隋國公楊忠北上沃野接應突厥,以柱國尉遲迥為前鋒,領精兵十萬陸路進軍洛陽;命大將軍權景宣率荊州、襄陽之兵逼近懸瓠、少師楊檦進攻積關。而他自己,則率領大軍八萬,作為主力部隊隨后而行。

他卻出人意料的調用楊堅統渭水水師。

名將楊忠之子,為人持謹,因其父名望高重并未嶄露頭角。就是這樣一個在他人眼中不容小覷卻又平淡無奇的人,卻在金殿之上被宇文護親自舉薦為此次伐齊的總管之一。

宇文護似乎是別有用心。

楊堅卻隱隱摸到了宇文護的算盤,這件事并不僅僅是父親所言的政斗⑴,更多的,像是他觸碰到了隱藏在暗中的絲線,這根線,拉扯到了盡頭那放線的人。

烏云在頭頂積壓,天空愈漸黑沉,狂風漸起,戰船在洶涌的波濤中搖擺劇烈。

“暴雨要來了。”銀甲的小將軍站在楊堅身側,他手扶欄桿,望向遠處翻滾的黑潮。

“廷迥,若行船受阻,便兵分兩路,你統水師戰船。”楊堅轉頭看了看小將軍,用手指向前方起伏的山影,低聲道:“前面不遠便是眉山,暴雨至時,我率軍直入山中,雨停后會師洛州西南,明白了么?”

“明白!”黃廷迥向楊堅雙手抱拳,微欠身道。

當晚天降暴雨,渭水水漲,船不能行。楊堅即下令棄舟登陸,他命驃騎將軍黃廷迥領六千水師沿渭水緩慢行軍,自己則率剩余的兩千甲士深入眉山。翻過這座大山,他的部隊就可以接近洛陽城。

“后面的,跟上!”舉旗的軍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扭頭喊道。

長龍般的隊伍盤環在山中,穿過漆黑的夜幕緩緩的移動。

山林間一片黑暗,士兵們幾乎看不清彼此的臉,在這樣的暴雨中火把根本點不起來,士兵們把槍桿插進泥濘中借力,摸索著往山上走。

楊堅提著佩刀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的戰袍早已濕透,甲胄下的棉服吸滿了雨水。十月的洛州天氣漸寒,冰冷的甲葉壓著濕透的衣物緊貼在皮膚上,幾乎要帶走身上所有的體溫。

楊堅揚臉望向墨色的天,無邊無際的雨幕籠罩了整片天際,遠處的山影連綿而朦朧,他扭頭向身邊的親兵,問道:“山路是否過半?”

“回將軍,還沒有。”親兵大聲回道,以壓過暴雨的聲音,他指向前方的山頭,“翻過那片坡地,很快就能走出眉山了。”

軍隊在深山中徐徐開進,密林中一片寂謐,空氣中只有雨聲和士兵們踏過泥濘的聲響。

“將軍,您聽。”楊堅身旁的士兵忽然道,他偏著頭,眼神略顯發直,“遠處好像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叫聲。”

楊堅頓時警覺,即刻示意大軍停止前進,他側耳細聽,卻未聞任何異響。他回頭向身旁的親兵,低問道:“可是馬嘶?”

“不,”親兵搖頭道:“似為某種大鳥的嘶鳴。”

“何處聲傳?”楊堅看著親兵的雙目,接著道。

“應該是西南方向。”親兵伸手指向漆黑的夜空。

楊堅微微點頭,沒有再發問,他令大軍繼續前進,自己邁開大步,踏水向前走。

遙遠的空中隱約傳來一聲長鳴。

楊堅一下子停住了身形。這聲音并不很大,他卻聽的真切,這嘶鳴似從天際傳來,即使遠隔千里雨幕,他也能聽出這聲音所帶的凄涼。

何故如此傷悲?

嘶鳴聲愈來愈近,西南的遠空竟浮現出一抹火紅。有人發現了異象,指向夜空中微紅漸亮的光,叫道:“那是什么?”

軍中一片躁動,楊堅急忙扭項回頭,他順著軍士手指的方向望去,卻僵立在原地。

漆黑的天幕下,一個暗紅色的光點緩緩向眉山的方向移動,怪異的鳴叫正是它所發出。光點與眉山的距離越來越近,濃厚的雨幕中,它的輪廓愈漸清晰。

片刻之間這個怪異之物已飛至眉山上空,此時的它已不能再稱為“點”了,而是一輪巨大的火球,它穿過暴雨,周身的火焰把翻滾的云層映得通紅。

宛如黑夜中的日出。

眾人驚望夜空,這輪紅日般的火球在眼底無限放大。忽然有人驚叫出來,指著它的方向慌張的回看周圍眾人,口中嗚嗚,卻根本說不清一個字。

那不是火球,那是一只被烈焰包裹的……

鳳凰!

現實和虛幻在此刻已分辨不清,這個只存在于神話中的生物竟真的走出了故事的畫卷。鳳凰在夜空中振翅高呼,盤旋著朝眉山的東北方向飛去,無數的雨滴打在它滿身的火焰上,化作蒙蒙的水霧。

軍隊呆滯的停在原地,所有人的目光直直的打向不遠處空中飛舞的鳳凰。在人們的想象中,鳳凰的出現總會為這個地方帶來祥瑞,可眼前這只鳳凰的長鳴凄厲,顯得那么痛苦與悲傷。

為什么?

鳳凰突然在眉山的上空長嘶一聲,筆直的沖向上空的黑云,它劇烈的振動雙翅,似乎正在經歷極大的痛苦。火光留下的殘痕在雨夜中連成線,鳳凰一頭扎進翻滾的云層,驚雷四起,電光點亮天地,通紅的火光在云潮中若隱若現,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過后,這鳳凰沖出黑云,從夜空俯沖而下。

鳳凰如墜落的流星,直奔軍隊所在的山腰砸下。它身上的烈焰翻騰,明亮得奪人雙目,熱浪撲面而來,楊堅驟然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急忙轉向呆立在原地的士兵,大吼道:“都趴下!”

有一些士兵猛地回過神來,他們揮動手中的軍旗,嘶聲叫道:“全部臥倒!”

清醒過來的眾人立刻撲進地上的泥濘中,下一刻裹著烈焰的鳳凰在身旁的樹尖掠過。凄鳴聲刺耳,一瞬間空氣灼熱的讓人喘不上氣,樹干被火焰烤的黢黑,葉片燃盡,高溫把道上的積水蒸成濃厚的霧氣,整個山林間一片白茫茫。

眾軍士伏在泥水中不敢挪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這鳳凰聞聲傷人。不知過了多久,嘶鳴聲在耳邊隱去,熱浪被暴雨沖刷殆盡,周圍地一切,似乎在不經意間重歸靜謐。

楊堅從泥濘中抬起頭,雙手撐住地面小心翼翼地起身,他望向四周,黑夜下的霧中再不見那赤色的火光。他站直身形,轉向前方模糊的軍隊,高聲道:“妖獸已去,弟兄們可以起來了!”

“是!”回應聲紛雜,一個個身影在朦朧中站起。

“原地暫駐,待霧消去一些再前行。”楊堅低聲傳令身旁的親兵。

號令聲響徹山林,大軍警戒著停歇。霧氣漸濃,包括楊堅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相互僅隔咫尺之距,卻總是看不真切眼前的人。

茫然和疲倦直沖大腦,剛才那一幕帶給人大夢初醒的感覺。楊堅拭了拭臉上的泥漬,反身靠在樹干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他不是那些軍士,他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內幕,卻仍舊因鳳凰的出現震懾萬分。這會是一場混亂的開始,他心道。

雨沒有之前那么大了,微風漸起,隱約中夾著一縷異香。楊堅抽了抽鼻子,并沒有聞見什么,他卻在忽然間感覺身體格外的放松,四肢軟綿綿的,按著刀柄的手再也抬不起來。他靠著樹干,思索著發生的一切,不知覺間緩緩閉上了雙眼。

軍隊再發不出任何響動,似乎所有人都在這異香中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陰風吹過,楊堅打了個寒戰,猛地醒了過來。

雨已經停了,霧氣稍淡,卻仍沒有散去。滿鼻都是奇異的花香,風吹林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幽寂的山間,竟回蕩著嬰兒般的啼哭。

如此人跡罕至的山中,這哭聲實為毛骨悚然。

楊堅輕輕用手按了按額頭,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他掃視四周,霧蒙蒙一片片,并未有什么異狀。他接著轉向身后停駐的軍隊,準備號令行軍。

“讓弟兄們準備一下,馬上行進。”楊堅低聲對靠在樹旁歇息的親兵道。

親兵卻沒有任何動靜,看樣子睡得很沉。楊堅微微皺眉,心中暗自責備,他再次低喚道:“叫醒弟兄們,準備行軍。”

無有回應。

不滿和疑惑涌上楊堅的心頭,他躬下身子,用力拍了拍親兵的肩頭,低斥一句:“行軍之士,睡如常人么?”

死尸歪倒在地,粘稠的血從七竅流出,親兵雙目睜大看著眼前的霧氣,眼珠卻早已僵滯在眼眶中。

“啊?”楊堅大驚失色,他不由自主向后倒退數步,慌張地看向周圍的士兵。

一排排身影整齊站立,垂著頭,在霧中一動不動。山林中出奇的幽靜,甚至連軍隊的呼吸都聽不見,兩千士兵組成的軍陣,在此刻竟死寂如墓地。

恐懼撞上楊堅的心頭,他口中不住高喚眾人,顫抖著跑到一個又一個士兵面前。他用手輕推或拍打,這些人卻全都綿軟的倒在泥濘中,流出的血染紅了山道。

他帶來的士兵全死了,這里只剩他一個活人。

死亡的氣息籠罩山間。楊堅用手緊扣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眾軍士死得毫無征兆,在他醒來的時候,這片山林已經變成了死人嶺。

大腦飛速的旋轉,卻得不出一個答案。雙腿發軟,楊堅撲通一聲坐在泥地上,他緊按著佩刀的刀柄,滿面煞白。

剛才那嬰兒的啼哭愈發入耳,蕩在幽幽的山中,幾乎能把人的魂魄都嚇散。楊堅一手扶著地,直直地看向前方的薄霧,他的瞳孔因驚恐而放大,冷汗如泄洪般從毛孔中涌出。

他不懼怕死人,也不懼怕無人的深山。但令他驚懼地是,正對他的前方不遠處,兩盞明晃晃的綠燈正在黑暗中悠悠晃動。

燈大如斗,綠油油的光直射向楊堅的方向。這光如同深淵中伸出的利爪,一旦與之接觸,便被它扼住咽喉。

汗水和泥漿黏滿楊堅的臉,他死死地攥住刀柄,屏息盯向霧氣中的兩盞明燈。雞皮疙瘩一個一個從身上冒出,他忽然產生了一中錯覺,那兩盞綠燈,也在盯著他。

燈怎么會盯著人看?

綠色的燈光愈來愈近,伴隨著泥地被踏的微弱的聲響。楊堅仔細看往那個方向,朦朧中一個輪廓漸漸清晰,看清的一瞬間他如雷貫頂,原來,那才不是什么燈火,而是一頭兇獸的眼睛!

血腥的風直撲面門,咆哮聲震耳欲聾,這頭兇獸撕破霧氣,撒開四腳向楊堅狂奔而來。

這是一頭體龐若象的巨大生物,形似黑熊,毛間卻遍布鱗片。它張開長滿獠牙的大口,似乎要直接咬斷獵物的脖頸。

此時的楊堅已來不及恐懼,他下意識閉目側首,雙手握住刀柄將這口刀狠狠的向前扎出。耳畔邊傳來刀鋒刺入肉體的悶響,緊接著響起一聲痛苦的嚎叫,熾熱而濃腥的血液濺灑楊堅全身。楊堅驟然松手向一旁翻滾,卻被揮來的利爪一爪拍翻。

巨大的力量如鐵錘轟擊胸口,一瞬間肋骨都要斷裂,沖擊力帶著楊堅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在死人堆上,一時間再也爬不起來。

巨熊卻停止了進攻,這柄精鋼鍛造的腰刀直直地從它張開的大口扎進喉嚨,它再不顧及自己的獵物,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它瘋狂地搖晃腦袋,用前掌抓撓口唇,鋒利的爪尖撕破了血肉,卻依然無法拔出這柄深深嵌在喉中的利刃。

楊堅從身下的尸體上摸索著抻出一口佩刀,雙手支撐著地面,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形。剛才那一刀讓黑熊的撲擊走形,它沒能把全身的力量傾瀉在獵物身上,僅僅是用爪尖蹭到了楊堅。但此刻的楊堅滿面都是血污,鮮血順著嘴角淌下,他胸前的甲葉全部被撕去,護心鏡上留著深刻的抓痕。這一爪,幾乎剖開了他的胸膛。

楊堅的身軀繃緊如弓,渾身不住顫抖,冰冷的空氣入喉再吐出,變得熾熱。他死死地盯著面前掙扎的黑熊,站在原地,刀尖直直的指向前方。

空氣中再次傳來嬰兒的啼哭,在寂靜的山間無比真切。竟有一個聲音在低低的誦唱,那聲音充滿磁性,如同古鐘的撞鳴,它用某種未知的語言唱著莊嚴的旋律,仿佛描繪出一幅弘大的歷史畫卷。

風忽然大了起來,林葉劇烈的搖擺,整片山林在風聲中沙沙作響。霧氣在片刻間煙消云散,夜空中陰云打開,亮如銀盤的圓月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白紗般的月光灑滿了山間。

山坡下閃著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成群的黑熊圍住了軍隊所在的這片山林。它們都如剛才那頭黑熊一樣有著龐大的體型,其中有一頭更大一些的黑熊,竟長著三顆頭顱,它的眼睛冰涼而碧綠,渾身的青麟閃光,身后的尾巴如同蛇尾。

這頭三首的怪物口中竟叼著兩個血淋淋的嬰兒,它的背上穩坐一個人,這人的雙瞳幽藍,似為鬼火。他身披黑色斗篷,一手抓著巨熊脖頸的鬃毛,露出的手臂黑鱗密布。

林木晃動,似有人影閃過。騎乘巨熊的男人突然停止了誦唱,他望向山坡上的一個方向,伸手指去,開口轟如鐘鳴。

山上山下遠隔數里,這聲音竟如同在耳邊呼喚。密林中的楊堅沒有聽懂這句話語,卻知道這絕不會是人類的語言。剛才襲擊他的那頭熊已奄奄一息,他跨步從遍地的尸體間邁過,扶著樹干從半山腰望向山下。

遍野綠燈晃動,月色下,規模龐大的熊群正沿著山坡緩緩向上移動,這支野獸組成的大軍將山頭團團圍住。包圍圈越收越緊,巨熊卻嗅著空氣警惕著步步向前,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山中的兩千甲士早已全部死去。

楊堅費力的脫下沉重的甲胄,迅速掛好佩刀和弓箭。他整了整箭袋,回頭望去,只見叢林中的士兵們直立或倒地,卻全部沒了呼吸。他硬生生地別過身再不看身后,攥緊雙拳,不回頭的躲進前方的山林中。

人死不能復生,他卻必須活下去,只有活著,所有的謎團才會被解開。

緩緩上山的熊群卻漸停在山坡上,領頭的幾頭熊好像發現了什么,扭項沖著整個隊伍低聲吼叫。

騎乘三首巨熊的男人雙目直向山上,他輕輕的抬手擊掌,口中低喚一句。話音落下,十數頭巨熊驟然離群,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沖向楊堅剛剛離開的那片樹林。

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琴聲,琴聲之勢,如劍指眉心。巨熊沖入密林的那一刻,琴弦繃斷,斷弦之音慘烈而凄厲。

鑲金的古琴墜落,十數名黑衣人從天而降,他們手握短匕,臉上繪著各異的油彩。這些黑衣人穩落在巨熊的背上,他們一把抓住熊頭頂的毛皮,另一手迅猛地將刀刃割向胯下兇獸的脖頸。鮮血噴灑滿地,斷喉的巨熊瞬間喪失了戰斗能力,一頭接一頭倒在泥濘中。

山坡的熊群駐扎不動,群熊盯著密林的方向,發出嘶啞的吼叫。騎乘三首巨熊的男人低言一聲,他胯下的這頭熊便將叼著的兩個嬰兒輕輕放在地上,數十頭熊靠攏過來把他們護在中央,如同護衛幼主的武士。男人面向山上,卻緩緩的閉合雙眼,他低低的誦念,伸出嶙峋的右手在心前畫出一個怪異的符號。

晴朗的夜空中竟突然打了個靂閃,炸雷聲驚天動地,熾烈而慘白的電光從天頂曲折的落下,直擊山頂密林中最高的那棵松樹。

十數人合抱的古松瞬間被劈為兩半,閃電極致的高溫將整棵樹引燃。烈焰拔地而起,燃燒的松樹在黑夜中如火炬般明亮。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幾十條人影一閃而過。

男人向西南的山坡一指,幽藍的眼中似有火焰翻騰,胯下的三首巨熊旋即利箭般竄出,載著他沖往黑影逃離的方向。原本圍繞山頭的熊群此刻沿著山坡狂奔而下,它們浩浩蕩蕩如狂潮,咆哮聲震顫大地,綠油油的眼中全是嗜血的狂喜。

半山腰上,試圖逃離的黑影被涌來的熊群四面堵住,最終困在包圍圈的正中。無數雙綠油油的眼睛盯著中央的黑衣人,巨熊們張著滿是獠牙的大口,嘶吼著,眼中兇性畢露。空氣中全是野獸的腥臭氣,戰斗似乎一觸即發,這些巨熊卻只是用利爪磨著地面,遲遲不肯發出進攻。

三首巨熊載著男人從熊群中間緩緩地穿行而過。在它經過身邊的巨熊時,這些毫無人性的兇獸竟垂下頭發出低低的叫聲,似乎在表示對主人的服從。三首巨熊在包圍圈內停下,熊背上的男人低頭瞧著前方的黑衣人,開口,吐出一句低沉的話語。

有一人從黑衣人中站出,這人一身墨色紋龍的衣袍,背一柄長刀,涂滿油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抬眼看了看巨熊上的男人,略帶不屑的回道:“你也不該來到這里。”

“人類,你能聽懂我們的語言。”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威嚴,聽不出一絲情感的起伏。

“你是在蔑視我么?”這人的目光銳利,劍鋒般指向男人,“我是高彥,岦黨的高彥。”

男人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沉聲道:“人類,就此停手,我會讓你們離開。”

“交出孩子,滾出我們的土地。”高彥看著那雙幽藍的瞳孔,面無懼色,他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語氣鋒利如刀。

“你們的土地?”哀傷在男人的眼中一閃即逝,他低緩的說道:“這里從來都是我們的家園。”

氣氛陡然僵滯,雙方的對話剛剛開始就完全破裂,無人再說一個字。熊群和人群無聲的對峙,死斗似乎一觸即發。

高彥環視周圍的巨熊,他低喝一聲,身后的眾黑衣人驟然列出陣型。圓月下的刀刃立如林木,反射出微明的光芒,高彥站立陣列之前,伸手向肩側,緩緩抽出了背上的長刀。

略帶弧度的刀身一寸寸暴露在空氣中,竟如潑墨般漆黑。這口刀刀柄鑲金,刀面上雕著零星的墨竹,八個未知的文字刻在其上,應該是這口刀的刀銘。

這口刀似乎是具有生命的,隱約中低低的呼吸著,它出鞘的霎那便黯淡了周圍的一切,白紗般的月光被墨刀吞噬,變得不再皎潔。

高彥持刀而立,面對巨熊上的男人,目光冰冷而狂傲。

“原來是你偷了它。”男人與高彥對視,低沉道。

目光對撞,濺出熾烈的火星,高彥忽然揮刀躍起,刀鋒劃過之處如一層輕紗鋪開。他直直地將刀斬向男人的脖頸,低吼一聲:“你死到臨頭了。”

男人卻毫不閃躲,靜靜的坐在巨熊之上,幽藍的眼中看不出一絲波瀾。利刃斬來,空氣中竟暴起一聲金屬撞擊的轟鳴,墨刀仿佛砍在了堅硬無比的鐵砧上,不能深入一毫。

驚懼在高彥的眼中一閃而過,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那人一手奪去長刀,接著一拳砸在胸口。

“不自量力。”男人手捧墨刀,用指尖劃過這口刀的刀面,他看了看重摔在地的高彥,低緩道:“你玷污了這口刀,你根本不配使用它。它的主人是舊時代最偉大的守護者,而你,只是一片自以為是的塵埃。”

熊群一擁而上,咆哮著撲向中央列陣的黑衣人。岦黨眾人揮刀與巨熊搏斗,遠古族裔的血統對撞原始的野性,一片死斗之聲。

男人穩乘三首巨熊之上,他看著面前的一切,眼瞳中不帶一絲憐憫。

高彥硬撐著雙肘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他不顧周圍搏殺的混亂,雙目直勾勾盯向男人,一字一頓吐出一句話,“混蛋,你中計了。”說罷,仰天大笑。

男人的眼中似有烈焰騰出,他望向山坡下兩個嬰兒的方向,無有表情的臉上似露出深深的不安。他低語一句,胯下的巨熊即刻轉過身體,載著他沖下山坡,沉如鐘鳴的呼喚聲在山間回蕩,熊群放棄了對黑衣人的圍剿,緊隨在三首巨熊之后,在月色下如戰馬般狂奔。

死中得生的岦黨余眾圍繞在負傷的高彥身邊,有人上前攙扶,卻被他揮臂震開。高彥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望著熊群遠去的方向,用低低的聲音道:“接下來,就看小瀾的了。”

注釋:

⑴時宇文護欲拉攏楊堅為其黨,以增強其在朝中勢力,楊忠告誡楊堅曰:“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

劉入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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