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聲音帶著些許涼意，還有些沙啞，緩緩唱出來。
“所以現在的我從來都不敢睡太晚，我養成了之前望而卻步的習慣，我等好幾班公車才看到你的臉，我好想說句早安。”
雖然平時陳時說話不多，但是他聲音好聽是公認的。
這首歌節奏很慢，才唱了不過幾句，他就慢慢進入了狀態，原本有些涼意的嗓音帶上了磁性，有點溫暖的感覺。
因為他聲音不大，加上車上本來就吵，所以坐在他們前面的兩個小姑娘聽得斷斷續續。
但好聽是真的好聽啊！就像是一個鄰家大男孩在說故事一樣。
兩個小姑娘豎起耳朵，正打算仔仔細細地聽，一道女聲又傳進了她們的耳朵。
“小世界大森林，你也站在樹蔭里，公交車靠邊停，你看車牌我看你，下一站在哪里，藏著生活的道理，我有一個秘密，不知你想不想聽。”
江景語和陳時同時在這里停頓幾秒，又開始合音。
“你睡了你沒醒，每天都在找規律……”
尖尖細細的，是江景語。
“大太陽小雨傘，又是喧鬧的夏天……”
低低暖暖的，是陳時。
只是兩個人唱的調子一樣，歌詞卻全然不同。
兩個女生也不敢出聲，就這么默默聽完了身后兩個人的合唱。
兩個人的聲音比一個人的大，加上音樂本來就很有節奏感，即使車前玩得瘋，車后離得近的幾個同學都聽見了。
夏秋爾坐在江齊和沈白前面的座位上，被他拿在手上微微舉起的已經黑屏的手機是一個剛剛好的角度。
從他的視角看，男孩和女孩對望著，一首歌唱完，視線也沒離開過彼此的臉。
久久久久，直到他感覺到手有點酸了，女孩先低下了頭。
男孩的臉背對著他，他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
男孩大概是笑了，手抬起來輕輕地落在了女孩的頭發上。
他放下手機，頭轉向窗外。
陳時看著小姑娘微紅的臉，她發質很軟，跟她一樣乖。
指腹輕輕摩挲。
“你唱的歌叫什么，你知道嗎？”他問。
“我喜歡你勝過削好的水果周末的零食延后的死線冰鎮西瓜正中間的那一口肆無忌憚的賴床和空調房里蓋棉被的感覺但我就是不敢告訴你。”
“我知道。”
“嗯？你知道？這個歌真的是我見過的歌名最長的歌了，我以為沒多少人知道的。”江景語有點高興，“對了，你唱的叫什么名字啊？調子一模一樣。”
“我知道。”
？
“我知道你知道啊，我問歌名。”
陳時笑了，再次開口。
“我知道。”
——我喜歡你勝過削好的水果周末的零食延后的死線冰鎮西瓜正中間的那一口肆無忌憚的賴床和空調房里蓋棉被的感覺但我就是不敢告訴你。
——我知道。
……怎么那么像在表白？
江景語還沒從懵圈的狀態下反應過來，坐在他們倆前面的那兩個小女生已經炸了。
啊啊啊啊這是什么操作？她們班體委在跟一班大佬表白，大佬說他知道？如此會玩的嗎？用歌名間接表白？
媽媽呀，感覺甜甜的戀愛泡泡都快要飄到自己心里去了，誰來拯救一下她們。
大佬撩起來都這么會的嗎？
江景語有些語無倫次，“我我我我說的是這個歌名，不是……那個……”
陳時笑意更深了，他的兩只眼睛都閃著光。
“我知道。”
跟“我知道”這句話沒完了是吧？
江景語直接抬手，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臉。
她感覺自己全身都熱得快要蒸發了。
陳時看著小姑娘害羞的樣子，也不再逗她了。
“剛剛你給我聽的歌里就有你唱的那首，我唱的這個是我很久之前聽過的了，聽見熟悉的旋律才想起來。”
他停了停，仔細觀察了一下女孩的反應。
嗯，有些松動了。
“我知道你想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還是沒把自己的臉從袖子里解放出來。
“好了，我不鬧你了，你可以自己去查一查這兩首歌的關系。”
說完陳時就放開了他從剛才一直輕輕扯住的江景語的衣袖。
江景語緩了一會，正想抬頭拿手機查一查，就聽見男孩輕笑一聲，愉悅極了的感覺，她的臉再一次發燙，埋得更深。
“我不要查。”
江景語沒查，可有人替她查了。
坐在他們倆前面的那兩個二班的小女生腰都快要靠斷了。
大佬和體委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她們恨不得扯開自己的耳朵，或者把前面那個跟大佬的歌聲相比簡直是在鬼哭狼嚎的正在唱歌的同學的麥克風搶下來，塞到兩個人嘴巴底下，好叫她們聽清楚他們倆到底在說什么。
太撩人太甜了啊！少女心炸裂！
還好剛剛大佬說的查兩首歌關系那句她們聽得還算清楚，兩個女生對視一眼，各自掏出手機，簡直是在比手速和網速，誰能先查到誰就走好運一樣。
最后，某搜索引擎給的答案是這樣。
“雙向暗戀，因愛對唱。”
大概就是女生喜歡男生很久，但都因為種種原因遲遲不敢說出口。
男生把這些都看在眼里，默默等著女生。
很多人都以為女生版的是無疾而終，少有人知故事還有剩下來的另一半男生版。
這個年紀里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雙向暗戀終成眷屬了吧？
所以大佬和體委究竟是在玩曖昧還是心照不宣呢?他們倆都不像是玩曖昧的人。
兩個小姑娘正八卦著，身后就有人嚷嚷了。
“話話，阿時。”
陳時轉頭，看到故意板著臉的江齊。
江齊憋著委屈，也不敢說出來。
本來他跟沈白聊著好好的呢，好不容易獨處，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話題，誰知道這兩個祖宗竟然給他們來了個live版合唱。
聊得正開心都笑了的沈白突然叫他閉嘴。
于是江齊乖乖閉上停不下來的嘴巴，眼睜睜看著沈白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機。
怎么可能錄得下來？雜音這么多，車里鬧騰著，車外還有其他車在摁著喇叭。
沒錄下來的沈白自然煩躁，沈白一不高興他能高興嗎？
真的就是沈白不高興也就算了，以后他們倆成了之后，妹妹和妹夫的合唱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關鍵是現在還沒成啊，妹妹妹夫笑把情歌唱，哥哥和嫂子八字都還沒一撇。
哥哥心里酸啊。
見陳時朝自己望過來，江齊趕緊變化了表情。
欲哭無淚.JPG
他整張臉皺著，就差把“給兄弟留條活路吧”寫在臉上了。
活脫脫就是一個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