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765年春，二月廿七，久滯使臣回返、藩王離京，承德門前，天子親至，君臣一家。

次日，查明前明王即勇毅侯慕容淵屠殺藥王谷，褫奪爵位，判絞殺，然不及行刑，慕容淵自戕，葬西陵。

史書如此記載。

寥寥數語，沒有一個字關于那幾日的波濤洶涌。

沒有一個字關于驛站一夜死去的使臣。

沒有一個字關于眾人齊聚宮中。

甚至……

連柔然先前的桀驁和東寒的“要求”，都沒能留下足跡……

說來，若不是李予初親眼看過嫂嫂虛弱的樣子，都會懷疑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說，只是一個夢，一個道聽途說的夢，她連看都沒看到過……

自然，坊間熱鬧依舊。

只是，這次，卻沒一個人傳過這事兒……

他們傳的，是勇毅侯早些年坑殺敵軍……

是勇毅侯虐待妻室……

是勇毅侯屠殺藥王谷……

……

前兩件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而且，跟普通人沒什么關系，可藥王谷就不一樣了……

廣施靈藥，結善緣，無論身份如何，只要找上門，但凡藥王谷就救，就一定不會說二話。

而且，分文不取。

只求親手栽棵桃花樹。

積年，早已蔚然成林……

一時間，為數百姓圍了勇毅侯府的大門，哪怕是閉門不出，也差點兒傷了人，最后，是御林軍帶人護著，說是勇毅侯已被捉拿，正在審查。

顯然，不單單是東寒三王子的手筆，還有當今天子。

連讓慕容淵在史書上多活幾日避避嫌都做不到，次日，便“自戕”了……

當年連活著都困難的東宮，如今，高高在上。

而那個讓他陷入如此境地的人，二月廿六晚上，就已經身死……

據說，萬箭穿心。

據說，那一夜，前半夜的血，宮人洗了整個后半夜，第二日連一丁點兒味道都沒了。

據說，那一夜，各府都清了一些人出去，有的是姬妾，有的是奴仆，有的，是幕僚。

據說，再也沒人見過他們，自打那夜被趕出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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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有沒有趕走人，李予初不清楚，只是，嫂嫂身邊的人，都換了。

連陪嫁丫鬟都送回徐侯府了。

連夜送的。

那時，嫂嫂已經醒了，卻沒有攔，連看都沒看一眼。

李予初再去榴花院的時候，兄長已經回來了，正在給嫂嫂喂藥，身上還是夜行衣……

然后，李予初溜了。

直覺告訴她，現在去蒲磐院也是這情況，李予初果斷回去了。

還不如回去挑挑衣裳，改日好去綏遠侯府赴宴呢！

衣裳還沒開始挑，倒是先收了封信。

東寒三王子的。

約她見面，談談霜降姐妹的事。

東寒使臣回國，出了京都城，是往東北方向走的，恰好錯開了其他人的路。

極好的方便了他們約談。

快馬加鞭，李予初兩個時辰，就追上了車隊。

東寒三王子的意思是，他帶走霜降姐妹，帶回東寒。

李予初自然不會同意。

果斷扔了一堆銀票給他。

還有一句話。

“藥王谷落成之日，就是她們姐妹回家的之日。”

李予初自己是沒工夫找人建房子

搭藥田的，別人她不放心，能放心的人又忙，左右不如交給這個受寵的皇子，出錢就好了，也算是一份心意。

李予初沒想過霜降姐妹一直跟著她，她也沒有什么疑難雜癥纏身，更沒有什么人天天想殺她，往后，基本是一眼望到頭的安然日子。

這姐妹倆，是藥王谷的后人，治病救人，這才是她們該做的，也是她們喜歡做的。

如此，藥王谷的英魂，也算是能安息了。

祖父這幾年的心結，也算是能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