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波紋蕩漾開來，在岸邊濺起水花，水中的蕭明月拼命撲騰著，卻無濟于事，眼看著就要往下沉……
“春雨，救人！”李予初反應過來，她自己是不會水的，手邊別說桿了，除了假山什么都沒有。
春雨下了水，蕭明月本就離岸邊不遠，很快被春雨從身后抓住了肩膀，拖到了岸邊。
立夏和李予初搭手，把兩人拉了上來。
李予初解了披風和外衣給兩人披上，瞧著眼前瑟瑟發抖的蕭明月皺了皺眉。
“蕭九姑娘……”
“李姑娘，你推我做什么？”蕭明月咳了一陣兒，眼眶發紅，臉色蒼白，攥著手上的披風，想丟掉又沒動作，最后還是搭在了自己身上，萬一待會兒來了人，她還是要臉的……
李予初身上只有里衣和一件棉制淺粉色中衣，湖邊涼風陣陣，還沒來得及覺得冷呢，就聽見了這話。
“蕭九姑娘這是什么話？”李予初一頭霧水。
她就撿個發釵的功夫，蕭明月就掉下去了，她的丫鬟下水把她撈上來，丫鬟沒有寬大的外衫，她自己脫了衣裳給蕭明月遮住，結果蕭明月剛上岸，就說是她推下去的？
“李姑娘，這又沒旁人，我丫鬟都不在這兒，姑娘連句真話都不肯說么？”蕭明月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眼底水汽氤氳，頗有不依不饒的架勢。
“……蕭九姑娘，方才，是禮數，我走在你后頭，發現你發釵掉了，這才停下來的，我還沒撿起來，你就已經在湖里了。”
李予初覺得有些好笑，看向方才她還沒來得及撿起來的發釵，卻已然不見了蹤影……
“那我發釵呢？”蕭明月輕聲問，帶著些許哭腔，自顧自摸了摸頭發，方才湖里的一番動靜，頭發已經散了小半，發梳都不見了，一對發釵也只有一只松松垮垮的插在頭上。
“……”李予初接不上了，她總不能說方才還在哪兒現在又不見了吧？
蕭明月要是能信她這個說法，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李姑娘，你為什么推我？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你？”蕭明月委屈極了，她還想著這般天仙似的姑娘一個人賞魚，說不定還能深交一二，做不成手帕交也能時常約著游玩，卻不想，好端端的，居然推了她下湖，還不肯承認！
“蕭九姑娘，你沒得罪我，我也真沒推你，你可能不信，方才，你的發釵真在那兒。”李予初頓感無力，言語蒼白。
“你！”蕭明月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又冷又氣還委屈得不行。
要不是瞧著李予初身形單薄，臉上又是一副真情實意的樣子，蕭明月早就把人推開了！
“蕭妹妹，你……先別哭了，咱們找個地方換身衣裳再說這事兒，好不好？”
李予初瞧著人哭得好一副梨花帶雨模樣，都要開始懷疑她方才是不是真的推了蕭九姑娘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
蕭明月抹了抹眼淚，扭過臉。
“……”李予初頭疼，這人……
真是個小孩子。
嘖。
李予初似乎忘了，她滿打滿算不過也不夠十五歲，眼前這人，只比她小一歲而已。
“立夏。”李予初揚了揚下巴，讓立夏過來扶著蕭明月，自己轉向了不遠處的春雨。
“李姑娘！”蕭明月氣結，哪有這樣的人！
“啊？”李予初幫忙擰著濕透的衣裳，聽見這又氣又惱的聲音，不明所以。
“李姑娘，蕭九姑娘，奴婢們來遲了！”
就在這時，一群人腳步匆匆過來了，手里是毯子和熱茶。
“一刻鐘了，等你們過來，撈本姑娘的尸體么！”蕭明月堵在胸口的一口氣，全撒到這幾個丫鬟身上了，粗魯的扯過丫鬟手上的毯子，就這李予初都快被她浸濕了的披風，裹在自己身上。
“蕭九姑娘贖罪，奴婢怎么敢呢，方才是兩個人，奴婢去拿毯子，另一個過來幫忙救人的！”
領頭的那個丫鬟，被蕭明月一唬，立馬跪了下去，四下瞥了一眼，慌了。
春杏怎么不在這兒……
春桃是不會水的，她們兩人今兒個是專門看著這亭子的，就怕有哪個貴客失足，總管都說了，春杏負責下水救人，她負責去就近的廂房拿東西，免得貴客衣裳濕透被人瞧了去。
半路上被人攔住，她已經是耽誤了一會兒了，這春杏怎么不在！
瞧著有人落水時，春杏就過去了啊……
只是，現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李家姑娘是什么身份，蕭家九姑娘是什么身份，這兩個姑娘，她莫說得罪的話，就是讓兩位姑娘不爽半分，會不會被調回三等丫鬟都不重要，只要不被被賣出府去就是她運氣好！
“贖罪？若不是李姐姐的丫鬟會水，今兒個，本姑娘得自己做一回魚餌！”
蕭明月瞧著眼前的這個丫鬟是一等丫鬟打扮，此刻卻沒有半分一等丫鬟的樣子，畏畏縮縮的，讓人倒盡了胃口，不由得想起她那個好七姐，冷冷扭過了頭。
“蕭九姑娘……”春桃自然是知道這里面的厲害的，蕭九姑娘要是有個什么的，她……
“是奴婢失職，蕭九姑娘莫惱，不如，先去廂房換身衣裳？”春桃深知自己會被罰，瞧著裹著毯子還是有些瑟縮的蕭九姑娘，壯著膽子開口。
“那你還不帶路！”蕭明月皺眉，蠢透了這丫鬟！
“是！李姑娘、蕭九姑娘，請。”
春桃起來，連膝蓋上沾的半截青草都沒敢拍，恭敬帶路，還不忘把身側那人手上的一張毯子遞給只有衣服單薄到只有一件中衣的李予初，又把最后一張毯子遞給春雨。
“蕭九姑娘……”
“你別跟我說話！”蕭明月瞪大了眼睛，看了眼李予初，氣鼓鼓的挪開視線，隨即加快了步子。
“……”
李予初攏了攏身上的毯子，落后幾步，伸手試了試春雨額頭的溫度。
“難受么？”
李予初沒想到那湖的岸邊根本不是邊際，只是攔住了湖水，搭了石子路，方才粗略看了眼，假山底下，是暗湖，她們方才站的地方，腳下就是深不可測的湖水，更別說蕭明月落的那個地方足足離石子路有一丈院。
春日水寒，習過武也是很久的事兒了，可不要染了風寒的好。
“主……姑娘，不難受，您別著涼了。”春雨記著京都城這邊的稱呼是姑娘，天天提醒她們在外面別說岔了，自己今兒卻差點兒說岔了，有些窘迫。
再說，哪有那么嬌弱，下個水而已。
“不妨事。”
李予初淺笑，輕輕搖了搖頭，扭頭瞧見不遠處還是有些顫抖的蕭明月，卻又擰了擰眉。
方才，應該沒人啊……
“蕭九姑娘言之鑿鑿，總不能是真的有人推了她吧？”
李予初呢喃著。
“會不會是，是蕭九姑娘故意的？”
當初李予初看了一半的話本子，全被立夏拿走了，她還看完了，盯著蕭明月的背影，有些不確定的說。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更何況，她但凡通一點兒水性，也不會那么撲騰，咱們要是不救她，今兒她真的得做魚餌。”
李予初有些好笑的看著立夏，后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