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見吞吞難得自覺，認真地練習舀糖，心里覺得好笑，揶揄道：“你早干嘛了？都要走了，變這么勤奮。”

吞吞把糖甩出一個優美的曲線，感慨不已：“本來覺得，來店里就是上班、賺錢。還暗暗期待快點走，結果卻待了這么久。待了這么久，想好好待下去，又不得不走。啊，人生，真是無常。”

派派連眼都沒抬一下：“不要感嘆人生了，去后面把波霸洗出來。”

吞吞放過糖勺，不情不愿地往廚房走去，擼起袖子和波霸戰斗。

二八撲到吧臺上，撅著嘴，看著吞吞。

二八心里很難過，小聲說著：“吞吞我舍不得你走。”

吞吞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在乎：“畢竟我這么有魅力~~”

二八極力否認，連連搖頭：“不是，可能你走了一個月我就舍得了。”

吞吞捂著心口，故作痛心疾首的欠揍模樣：“不管多深的感情終究會忘。”

二八覺得吞吞這句話真沒錯，她很贊同。

再濃的情也會淡，再深刻的記憶也會忘記。

在時間面前，我們如此渺小。

曾經那些感動、快樂、狂喜，問問自己，還有多少你記得。

同樣的，那些痛苦、難過、焦慮，還有多少在糾纏你。

一切都會過去，到來和過去的中間便是人生四季。

二八淡淡地說：“人都是很賤忘的。”

吞吞聽出了這淡淡里的憂傷，忽而，又說：“如果我腦抽了，或者發達了，應該會回成都買一套房吧。”

二八用手托著腮幫子，暗聲道：“吞吞，你還沒有給我泡茶，就要走了。”

吞吞思忖片刻，盯著二八，篤定地說：“放心，會喝到的。”

吞吞沒有食言，二八還是喝到了他泡的茶。

帶著宏大的愿望，吞吞再次從成都返回柳州。

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通知爸媽回家的消息。

回家，開門，看到的是爸媽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嗑瓜子，看電視。

吞吞一頭霧水，滿臉疑惑。

吞吞媽腦瓜子轉地快，見瞞不住，索性嘻嘻哈哈全招了：“我和你爸今天剛和好，你回來啦？回來就去把菜洗了。”

吞吞心想，我信你個鬼！剛和好？你當我是沒看過，你們當天剛和好是什么樣子嗎？

到底怎么回事？他拉上行李，就想往外走，掏出手機，就想買機票，回成都。

吞吞媽臉拉下來，黑沉著：“李晟唐。”

吞吞媽這么一喊，他手腳都僵住了，像被施法，完全定在原地。

從小到大他媽喊他大名的時候，都沒有好事發生。

想起那些毒打和懲罰，他的腳根本邁不出家門。

規規矩矩把行李拖回房間。

吞吞最后的倔強是不和他媽講話。

唯一的抵抗是拒絕洗菜，拒絕家務。

吞吞媽心里有鬼，也只好由著他。

就這么在家賴了三天。

三天后的晚間，吃過飯，吞吞媽一個眼神，吞吞爸規規矩矩在廚房洗碗。

吞吞媽坐在沙發上，笑瞇瞇地看著吞吞，看得吞吞心里發毛。

她伸手拍拍身邊的沙發，吞吞一步步挪過去，坐下，手腳擺好，準備聆聽他媽的教誨。

吞吞媽語重心長：“你也回來幾天了，什么時候找工作呢？”

不等吞吞回答，她又自顧自說著：“現在工作不好找啊，你也沒在柳州工作過。要不要媽媽幫忙？”

吞吞剛想說不用，她不容吞吞接話：“媽媽就猜到你需要幫忙，早就幫你找好了，過了周末就去上班。”

吞吞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什么？你給我找了什么工作，不去。”

吞吞媽看著站起來的他，脫口兩字，比法令更有效，比老板更霸道：“坐下。”

吞吞還想站著，吞吞媽咬牙切齒地瞪了他兩眼，他膝蓋一軟，就勢滑倒沙發。

“媽媽知道你長大了，不想和爸媽住，只要你好好干這工作，房子的首付，媽給你出了。”

吞吞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吞吞媽笑瞇瞇地盯著他。

吞吞內心震蕩，我們家什么時候有第二套房的首付了？！

吞吞媽內心蕩漾，還治不了你了？！

過了周末，他再不情不愿，也得去報到。

真是親媽，給找的好工作——城管。

吞吞啞然，礙于母上大人的威嚴，他也只能乖乖得去干。

從排班的工作橫跨到每天朝九晚五，偶有加班的工作。

剛開始，吞吞是不習慣的。

特別是下班后，同事總是約他打麻將社交，他也很無語。

就這么干了一段時間，工作上手了，生活規律習慣了，買房子的事情，沒人再提了。

吞吞也算漸漸明了，鬧離婚，是為了讓他趕緊回來。

說買房，是為了穩住他，讓他好好工作。

親媽下的連環套，一套比一套強。

掙扎也沒法掙扎，就留在柳州，好好生活。

柳州，柳州也蠻好，從前在成都，他就找不到喝早茶的地方。

回了家，不上班的日子，約上三五好友去喝早茶。

各種小吃輪番上陣，一邊聊天，一邊喝茶，從上下五千年談到宇宙大爆炸。

只是偶爾的偶爾，一個瞬間，不知道什么東西擦過，他總會想到成都。

成都兩個字像魔咒，又如甜蜜的夢，在他生命里縈繞。

帶著對成都的無限向往，趁著放假，他又偷偷溜了回來。

見到沈默，得知自己的房間還保留著。

借了床單被子和枕頭，在成都的日子里，又恢復了和沈默從前的相處。

約著同學、朋友一通吃吃喝喝。

后面發生的這許多事情，都是二八在和吞吞吃飯時，聽他聊起的。

那頓飯吃得真是開心。

小魏、唐僧、吞吞和二八涮著熱氣騰騰的火鍋，四個腦袋親熱地擠在一起。

彼此好久不見，初見的時候有些生疏，聊了幾句，便熱絡了起來。

唐僧用筷子敲了敲碗，二八用筷子打了他的筷子一下：“叫花子吃飯才敲碗。”

唐僧沒有理她，只顧自己說著：“娜媽媽又回去了。”

小魏驚詫地喊了句：“什么時候的事？”

不止小魏，大家都產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