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勁也不見手上有多少力氣，但小智分明感覺到了她的堅持。
小智低聲在她耳邊說：“你管這么多干嘛？”
小智媽懇求道：“把他們帶過去就好。”
小智聲音略高了高：“我們要往那邊走。”
男人會意，拖著蛇皮口袋拽著女人跟在他們身后。
小智在破舊的鐵柵欄門外停下腳步，等兩人跟上。
側頭示意，院門口的牌子上歪七扭八地寫著出租信息。
男人上前仔細查看，小智這才發現，女人的眼睛也不大好，女人見小智目光掃過，沖他友善一笑。
男人掏出手機，照著牌子上的電話打過去：“你說什么？聽不懂。”
男人把手機沖小智揚一揚，神情有請求之色：“聽不懂他說什么。”
小智媽推了兒子一把，催促道：“去。”
小智只好接過男人手機，和房東交涉。
不多時，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匆匆跑來。
男人不等人問，自行開口介紹：“我是小李，看房子吧？”
男人看向小智，小智點點頭。
心想道，看我干嘛？又不是我租，怎么現在全成了我的事了。
小李在前面帶路，小智預想房內設施肯定不怎么好。開門一看還是微微吃驚。
狹小的房屋，目測大概四十平米。
衛生間大概只有兩米，墻面掉得差不多了。
陽臺上是自行改建的廚房，老式的抽油煙機，看起來沒什么用。
墻面照舊被熏得油膩，黏在墻上的報紙邊角也翹起來。
洗衣機橫在衛生間和廚房的中間，擋道又別扭。
大開間里有一張床，床上鋪著棕墊。
一張茶幾，兩張小馬扎，柜子的門壞了一扇，電視機屏幕還沒有臺式電腦大。
小李搓搓手，敏銳地覺察出小智的挑剔：“設施是差了點，但價格很劃算。一個月只要1500，物管一個月50在門衛那兒交，水電氣都在門衛那兒交，也很方便。最重要是，看你們是來看病的，最重要是離醫院近，自己做飯，比每天在外面吃能省不少錢。”
一千五！這么貴！小智差點叫出聲來。
小李補充道：“押一付三，先說好，沒住滿一個月，也要扣一個月的錢。”
許久沒說話的小智媽發聲：“來這兒住的都是看病的人，住長住短不好說，能不能…”
小李點點頭，眨了眨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也可以按天租，按天租，一天一百，包水電氣物管，這個價，也比周圍的賓館便宜。”
這樣算下來，一個月要三千。簡直搶錢，小智暗叫。
“還是有點貴啊。”小智媽想替兩人爭取，“能不能再少點。”
“不能少了。”小李嘆氣，“我也想少啊，老板不讓，我簽這一單，也賺不了多少錢。”
男人算了算，又和女人嘀嘀咕咕了一番，還是嫌貴：“還有沒有便宜點的？我們上來看病，錢帶的不多。”
小李早有準備：“有，合租。大小和這個差不多，只多一張床，中間拉個簾子。一個月只要九百。”
女人小聲懇求：“能看下嗎？”
小李很專業，保持著熱情，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們去了。
其實就在同一個小區，只再往里走不遠。
這樓看起來，更加破舊。
沿著陰暗骯臟的樓道往上走，在斑駁的綠鐵門前停下。
小李抬手正要敲門，門從里面被推開，險些撞上小李。
門內走出一個中年女人，拿著保溫飯盒，一看就是去對面醫院送飯的。
小李看清女人，介紹道：“這是來租房的，講一聲，免得以后誤會。”
中年女人點點頭，算是知道。錯個身，走下樓去。
小李推開門，把身后的眾人讓進門內。
只見地上亂糟糟地擺著不少東西。
房屋正中果然有一道簾子，依稀能辨認出簾子是燕麥色的。
大一點的床上擺滿了東西，隔壁再小一些的床空著，男人把蛇皮口袋放在床上，四周打量，很是滿意。
女人怯懦地開口：“能不能再少一點。”
女人一路上把手里的錢算了又算，想再節約下一點。
男人瞪了她一眼，女人不敢再說，閉上了嘴。
小李哂笑道：“已經是最便宜的了，要不你再去看看。”
男人趕緊說：“這間合適。”
小智媽想開口說什么，小智微微搖頭，她把話咽下。
男人轉頭對著小智母子一疊聲說：“謝謝，謝謝。太謝謝你們了。”
女人也跟著道謝。
小智攙扶著小智媽，向他們告辭：“我們先走了。”
默然片刻，不知怎么開口。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也只能這么下去。
小智不看她，以前是不愿，現在是不敢：“房里東西趕緊收拾了。”
說完，有些埋怨自己，明明可以說得更委婉一點。
小表妹臉漲紅，一時說不出話，氣得攥緊拳頭，眼睛亂轉，憋到最后問出一句：“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是。”小智干脆地答道。
這么干脆，也是小表妹沒想到的。
既然你總是這么說，那我承認好了。小智想的簡單。
小表妹冷咧地笑了兩聲：“我不信。不可能。”
小智真的不想再繼續：“不信，不信你問什么？”
小表妹被懟得說不了話，只好用老招，又哭又鬧。
小智看她不動，自己幫她收拾起行李。
小表妹搶下小智手上的衣服，一巴掌就要扇過去，小智抓住她的手腕，摔到床上。
小智狠下心，長痛不如短痛：“聽清楚，分手。收拾東西，走。”
小智終是忍住沒說滾。
小表妹嚎啕大哭，小智看她不再有憐惜，只覺得累。
小表妹哭了一陣，見小智不理她，賭氣收拾東西，小智還是不理。
拉著行李，打開門，又停住回身看小智：“我真的走了！”
小智不講話，小表妹這下不走也得走，跺了下腳，狠狠摔上門。
小智像松了口氣。又像全身力氣被抽走，躺倒在床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動靜是唐僧回來了。
小智從床上爬起來，雙手揉了揉雙頰。
悠悠灑灑地趴在門框上往廚房里看：“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