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在店里待的日子很短，有多短呢？大概就是二八匆匆和她見了幾面，就聽說，她回家鄉了。

小仙女很美，美有時候是一把好武器，同時也是一種危險，這種危險伴隨整個青春年華，在遲暮時又成為傷害自己的武器。

這不知道是小仙女的第幾份工作，一向只要熟手的哈士奇，為什么把一個沒有經驗的小仙女招進來，這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還不是因為她漂亮唄，派派有些不服氣地想著。

小仙女的故事和店里沒啥關系，一切都要從那一年高考，開始說起。

美貌和智慧，有的時候的確不能兼備。拿著手里的成績單，小仙女眼眶紅了，這個成績，什么大學也上不了。

上不了大學什么后果？

在來的路上她都看見，小學同學抱著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奶娃娃，臉上稚氣未脫。

初中同學牽著個孩子，大腹便便地從她旁邊走過，她差點沒認出來。

小仙女使勁搖搖頭，不要，我不要這樣的生活。可是，怎么辦？她一臉沮喪地往家走。

一陣車鈴聲響起，她來不及躲避，屁股被從后面拍了一掌。流氓，兩字還在嘴里，占便宜的男人吹著口哨和伙伴們騎車走遠。

男人名叫錢昊，是鎮上家底最豐厚的幾家之一，他比小仙女大兩歲，沒考上大學，接手了家里的生意。

錢昊生了一副好皮囊，濃眉大眼，唇紅齒白，英氣十足，身高一米八，體重不知。

鎮上不少女孩子都對他芳心暗許。

小仙女的高中同學兼初中、小學、幼兒園同學，她的閨蜜鈴鈴更是揚言非他不嫁。

“啊，好帥。”鈴鈴花癡般稱贊著。

小仙女看著站在路口的鈴鈴，真想給她一頓暴錘：“帥什么帥！流氓！”

鈴鈴聽見背后小仙女的聲音：“不許這么說我們家錢昊。”

小仙女不以為意：“少你們家了，這樣的人進了你們家，你爸不打死他？”

鈴鈴的爸爸，是鎮上出了名的鐵匠。人們最常看見的就是鈴鈴爸追著鈴鈴滿街打，直到鈴鈴上了高中，這一景況才終結。

從小的陰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失的，聽小仙女這么說，鈴鈴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鈴鈴攬住小仙女的胳膊：“我估計讀不了大學了。你怎么樣？”

小仙女沮喪地說：“我也是。”

鈴鈴語氣輕快起來：“太好了，我們就不用分開。”

小仙女快走一步，鈴鈴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被迫松開，小仙女站在路旁，用鞋尖踢石子：“好什么！我才不想待在這里！”

鈴鈴連忙說：“不待在這里，我們能去哪里？”

小仙女看著她：“你看見我們的初中同學，還有小學同學了吧？”

小仙女表情復雜地看著她：“我們比她們已經好很多了。”

“走，去我家吧。”小仙女突然轉換了話題，她知道再和鈴鈴說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鈴鈴倒沒心沒肺，開開心心跟著小仙女往家的方向走去。

兩人回家的時候，父母都坐在院子里，小仙女明顯感覺父母想問什么，又不敢問。

她丟下一句：“沒考上。”

拉著鈴鈴上樓了。

小仙女余光瞟見，父母聽了這話，又坐回院里的矮凳上，續上手中的活計。

太陽往西沉了，鈴鈴一溜煙跑回自己家。

飯桌上，沒有人講話，父親擱下酒盅：“當初怎么跟你說的？沒考上大學，就安心在家待著。”

小仙女把筷子一扔：“等著被嫁？”

父親怒聲：“嫁人有什么不好？你媽十八歲嫁給我，你看，現在過得不滿意嗎？”

一旁的母親眼動了動，依然沒有說話。

小仙女鼻息輕哼。

父親：“我是你爸，我能害你？”

小仙女注視著父親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蹦出：“我要復讀。”

父親厲聲道：“想都別想。”

小仙女站起身：“為什么？”

父親仰頭看她，什么時候女兒都這樣高了？生氣的時候，臉上的白里透紅，這么可愛。那個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奶娃娃，如今都十八了。

饒這樣想著，語氣也不曾軟下半分，譏諷道：“別問那么多。復讀你能保證一定考上？又要浪費一年的糧食。”

小仙女怒怒地看著他，胸膛不停地起伏，轉眼看著母親：“媽！”

母親給父親斟酒：“下酒菜夠不夠？”

小仙女：“媽！你不說句話？！”

母親低著頭，她向來在家里的事情上，說不上半句話。父親對她也不算不好，賺的錢都花在這個家里，從不在外面亂來。不像鎮里別的男人，他從不打老婆，也不苛責她。

父親：“坐下吃飯！”

小仙女站著不動，這已是對父親最后的抗議，她巴望著母親能投靠她。

“菜這么咸，誰想吃！”小仙女嫌棄地看著菜，把這嫌棄的目光順勢移到母親身上。

父親：“不吃，以后都別吃。”

“不吃就不吃。”小仙女沖上樓，狠狠摔上門，一陣震動，又歸于平靜。

鎮里人吃飯都喜歡在院子里，院門是不會關上的，常常吃飯的時候和外面路過的人招呼兩句。有時候也端著碗，在大門上，邊吃邊聊。

父親鐵青著臉灌下一杯杯酒，錢昊走院門前過：“季叔，吃著呢？”

小仙女的父親名叫季衛國，鎮里小一輩都叫他季叔。

父親臉上立刻涌上笑容：“小錢啊，正吃著，你吃了嗎？”

錢昊拎起手上的酒瓶，沖季衛國晃了晃：“我爸讓我給送瓶酒來。”

父親站起身，邀錢昊坐下：“太客氣了。”

“我爸還等著我回家，季叔，我先走了。”錢昊可不愿意在他家吃飯，以前曾隨老錢來做客，他家的菜咸得吃一口能吃下一碗飯。

父親疑惑道：“老錢怎么想起給我送酒。”

錢昊抬眼掃了掃二樓：“我也不知道。”

父親把錢昊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下了然：“行，趕緊回去吧，改天我請老錢喝酒。”

錢昊恭恭敬敬地走出院門。

父親坐下，嘿嘿笑了。

似是對母親說，似是自言自語：“我怎么沒想到，哈哈哈哈，這個好。”

酒喝得急了，猛然發出一連串咳嗽，在二樓的小仙女也聽見了，他像是要把肺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