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琳娜面對李藝文的問題，無奈的搖搖頭，眼神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窗，看向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被這所城市無處不在的燈光，照的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季晨躲在黑暗的屋里，燈也沒有開，只是借著外面路燈微亮的光，在紙上緩慢地寫著什么。

賀正敲了半天門，卻都得不到回應，電話也接不通，只能坐在季晨家門口的臺階上，戳著下顎悠閑地等著。

因為他知道，季晨肯定在屋里。

幼時二人一起度過童年的經歷，讓他比誰都了解季晨這個人。表面看著對一切都無所謂，但心里都放不下，雖說是一個大男人，但心靈卻很脆弱。

這都跟他的母親有關，他十歲那年，是他長這么大，無論過了多久，都跨不過去的鴻溝，這是他心里被撕裂的血痕。

季晨停下筆，將紙折了三下，裝進信封里。眼神停滯地看了一眼門口，用早都麻了沒有知覺的腿，穿上拖鞋，走到房門口。

正昏昏欲睡的賀正，迷迷糊糊地聽見房門內傳來了拖鞋拖拖拉拉的聲音。

是季晨，季晨開了門，低頭示意賀正進門。

“進來吧。”

季晨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見他走路歪歪斜斜，搖搖晃晃的，賀正趕忙走上前扶好季晨。

季晨打開一旁墻壁上的燈開關，聞到季晨身上有很大的酒氣，還有客廳地下布滿的酒瓶，

“你喝酒了！？”

“怎么不叫上我，太不夠意思了啊！”

盡管賀正怎么開玩笑，季晨也都不回話，這要是像往常，早都跟他連跑帶追的打鬧了。

待二人來到客廳，見季晨一下攤在桌子上越加頹廢的樣子，他實在不忍心看，

“怎么連燈也不開？”

“黑暗的感覺不好嗎，明晃晃的，累人。”

賀正無奈的坐在季晨對面，端起桌上的透明玻璃水壺看了看，只夠倒一杯水的。

賀正倒了滿滿一杯，也都咕咚咕咚幾口喝了下去。

“那你現在想怎么辦，一直這么下去可不行吧，得想辦法解決啊。”

“不行嗎…”

季晨還是有氣無力的，自打賀正走進屋內，他根本沒有抬眼看過賀正，因為他不想讓賀正看見自己這般慘不忍睹的樣子：

哭的紅腫并充滿了血絲的眼睛，被自己打破的唇角，還有沒了血色的焦糖臉。

季晨的這一句漫不經心的“不行嗎”可讓賀正聽得心頭冒火。

賀正看季晨那不爭氣的樣子，猛拍了一下桌子，臉漲得通紅站了起來。

“你是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的，你也算得上是見過大場面的明星，就被算計地黑一下，就承受不住了！”

看趴在桌上的季晨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賀正插著腰，放緩語氣接著說到，

“你看看這圈里有那么多明星，誰沒被黑過，人家大風大浪都熬過來了，才有今天的成功，你不要以為你是全世界，缺了你這個世界，也還叫世界！”

“你只要自己努力，才能讓別人看見你，讓那些說你的人閉嘴，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你現在在這兒發昏，你知道多少人趁你迷茫的時候，挖空了心思，往上擠嗎！？”

“我想保護的人……”

季晨低聲說，是啊，還有小曼呢，小曼還在醫院里躺著呢。

“你說什么？”

季晨從椅子上站起來，連外套都沒顧得穿，糊里糊涂穿上鞋，就跑出家門開著車，還沒等賀正反應過來，一腳油門便消失在賀正的眼前。

季晨的腦袋里是雜亂的，所有繁雜的事情交雜在一起，這一路過來，他不得不注意到，街邊的公交牌，廣告牌，但凡是關于他之前的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一樣。

季晨歪著停好車，找到了小曼所在的病房，發現羽然已經趴在床邊睡著了，季晨看著小曼，鼻孔被插著氧氣管，看著表情，季晨就知道小曼正在經受多么大的痛苦。

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忽然，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季晨驚詫的回過頭，是曲明哲，正在惡狠狠的盯著他。

曲明哲把季晨拽到一邊沒有攝像頭的地方，重低聲地問季晨，

“不是說好了嗎，以后你，跟她，再無關系！”

“我只是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那你看見了，好嗎！！”

由于是醫院，又到了深夜，曲明哲低聲怒斥著季晨，

季晨腦海里閃過剛剛小曼躺在病房床上的情景，不禁低下頭，

“不好……”

曲明哲看看四周輕笑了幾聲，轉過頭對著季晨，狠狠地“呸！”了一聲，

曲明哲伸出食指，指著季晨的鼻梁瞪大眼睛、咬著牙說到，

“以后，請你別再出現在小曼身邊，也別來打擾她的清凈，小曼只是普通人，高攀不起你這位大神。”

說完，曲明哲便打算走，但又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曲明哲停住繼續前進的腳步，背對著季晨，

“你最好出來把你的事情處理一下，別自私地讓無辜的人為你買單！”

季晨原地不動地，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曲明哲漸漸走遠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的世界忽然褪色了，看什么都是灰白的，季晨不敢相信地用手狠狠揉了幾下眼睛，呈現在眼前的景象，卻還是灰白。

季晨癱坐在地上，癱坐在無人又悠長的醫院走廊里，

徹底失去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