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霏轉了半天,只看到了幾個掃地的小沙彌。
令她驚訝的是,昭仁公主竟然在佛堂。
她沒作打擾,準備閃身離開,卻在轉角撞上了一個飛奔的身影,正是戚星辭。
小孩兒揉著腦袋,恍然大悟地指著她:“是你,和那個潑婦一起的!”
顧思霏此刻真想把這小孩兒嘴給堵上,并深刻的理解了當年張前輩對她的嫌棄。
但已經晚了,昭仁公主走出來,溫柔地詢問發生了什么。
還未待她開口,戚星辭那小屁孩兒嘴快的和倒豆子似的交代了出來,還不忘強調閆馨的‘潑婦’行為。
她簡直尷尬到了極點,只能訕笑著表示自己想離開。
但昭仁公主顯然不給她這個機會,輕輕柔柔地邀她去廂房坐坐,并強硬地要求戚星辭為之前的不禮行為道歉。
坐在廂房中,她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好似昭仁公主其實人不在這兒,在這的只是一個軀殼,毫無生機。
她小心地說:“公主?”
昭仁回過神來,歉意笑笑:“見笑了,許久沒看到家鄉的人,乍一看有些走神。現在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直接叫我高思瑤便好。”
她推了杯茶給顧思霏,“顧姑娘來這可是有什么事要辦?”
顧思霏答道:“來尋一個人。”
高思瑤低頭垂眸,“能跑這么遠來找的人,一定十分重要吧。”
她點點頭,“嗯,算得上是我半個師傅。”
高思瑤抬頭笑:“姑娘可真是有情有義呢。看姑娘能進來,想必身手不會太差。今日你我有緣,那我便奉勸姑娘,還是盡早回去的好。”
“這里馬上不太平了。”
走的時候,高思瑤要戚星辭送。他翻個白眼說道:“也不知道你怎么進來的。”
顧思霏皺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說這里一般人進不來,父皇都派人把守著的。”
他故作驚訝地說:“你不知道么?每天這個時候,這里是不開放的,就是因為我娘要來參拜。”
“你知道為什么嗎?算了你肯定不知道。這可是我爹下的命令!怎么樣,對我娘好吧!”
顧思霏看著小孩兒得意的神情,終于知道為什么她老是覺得奇怪了。
這小孩兒面相完全不像北戎人,反倒是和中原人別無二致。
她有些懷疑,但這種猜測及其不禮貌,不決定說出去。
接下來半個月,她每隔幾天就會去宮里一趟,但一樣沒有任何發現。
不過這段時間倒是和高思瑤熟悉了起來。有時她會去找思瑤聊聊,并再次感慨這位公主的談吐見識。
聽聞祝國使團即將到達北戎,高思瑤罕見的有點傷感。
“一轉眼,我都離開這么多年了,時光易逝啊!”
顧思霏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可就算是離開了這么多年,但還是有很多人記得你啊!”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們都道我深明大義,但這真的是誤會我了。”
“要不是為了在意的人,誰愿意背井離鄉啊。”
顧思霏走后,高思瑤仍然坐著沒動,好像是在等另一個人到來。
戚昭走進來,背著手淡淡說道:“祝國使團就要到了,那女孩拖不得了。”
高思瑤低頭嘆了口氣,“那女孩兒與我投緣,不能再多留她一會兒么?”
戚昭靜靜回道:“不能。”
高思瑤沒再阻止。
臨走時,戚昭有些憋悶,“我不會傷害她的。”
高思瑤看著門口那道身影漸漸走遠,心下復雜。也許他早就知道星辭不是他的孩子了,但他仍然對她們很好,甚至說得上溫柔。
那時她剛嫁過來,知道自己懷孕很慌張。但戚昭幫了她,對外說是孩子不足月。
她也知曉戚昭對她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但她沒有。
她只能維持著他們之間的相敬如賓。其實她有些對不起他。
但想來她這一生,又對得起過誰呢?
顧思霏警覺性很高,察覺到有人跟著,走進一個拐角準備擺脫跟蹤。但不料早有人等候在此,霎時被打暈。
戚昭把手里的女孩兒交給手下人,自己去找張拂清。
話不多說,本來張拂清一臉譏諷的神情在看到昏迷的顧思霏后頓時滿目凝重。
“你把她怎么了?!”
張拂清知曉她這個徒兒的性格,既然把人帶來了那就說明已經確定,沒有必要再隱瞞。
戚昭慢悠悠地說:“現在沒什么,但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張拂清憤怒地盯著他:“你在威脅我?”
戚昭一笑:“我只是勸您再考慮考慮。”
張拂清平靜下來:“你和當年還真是一點沒變。”
“好。”
到了皇都,趙州頗有些新奇地看著街上的商鋪。
此次出使危機重重,主要是來自朝廷的壓力,再加上舟車勞頓,弄得他基本沒睡過好覺。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要去虛與委蛇,整個人身心俱疲。
終于得了空,他決定暗地里來探查一番,也許會有什么發現。
他走在路上,四處看了看,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北戎氣候嚴酷,尤其是冬天。但簡單的走訪得知去年收成很不好,甚至今年種的莊稼根本活不了,幾天死了一大片。
再加之狼群泛濫,牛羊劇減。就算是這樣,百姓賦稅不但沒減輕,反倒更重了。同時政策強制男丁參軍,這一切都散發著殊死一搏的味道。
趙州神色凝重,喃喃道:“一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正當他走神之際,一個冒冒失失的身影撞上了他。
那人破口大罵:“嘿你這小伙子走路怎么不用眼睛看呢!”
他反應過來急忙道歉。
祁老頭看他衣著頗有檔次,肚子里壞水一趟,準備訛一筆。
奈何趙州儒家出生,嘴皮子也不是蓋的,硬生生把他說的啞口無言。
祁老頭心想這人水平可以,也長得一表人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拐回去。
二話不說就把他往宋流云家里帶。
正好趙州現在也沒什么心情回去,索性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宋流云此刻站在中堂,手里捏著一張字條,面色難看。
字條上寫著:“危,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