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包括的范圍太大了，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顧思霏擦了擦汗，瞇眼看著頭頂被樹葉遮得影影綽綽的太陽。

宋流云坐在樹根邊，喝了口水，“不必，這個消息既然連我都知道，而且人也漸漸多了，這兒的人沒道理還按兵不動。我們只要注意一下最近這里其他人的動向，應該會有線索。”

此時他們已經深入到了一座森林里，這里人跡罕至，悶熱潮濕。又正值盛夏，蚊蟲肆虐，即便是早有準備，但兩人這幾天還是吃了不少苦頭。

前些天附近突然多了一幫幫來做生意的商隊，不過這窮鄉僻壤沒有什么好買賣，顯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宋流云觀察了幾天，跟著一個還算靠譜的商隊進了林子。用了點小手段拿到了他們的地圖，準備前去碰碰運氣。

沒辦法，他們現在沒有任何線索，又不能干等著，只能靠賭。

“我運氣可一向不好。”顧思霏半開玩笑地說。

“別擔心，我還不錯。”宋流云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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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趙州！你好大的膽子！”禮部尚書面色漲紅，一手顫抖地指著當朝右相。

趙州雙手掩在官袍寬大的袖子里，面對呵罵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哦，這么說來尚書是有更好的法子了，何不說出來讓圣上聽聽？”

“你......你....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你眼里可還有紀法綱常！！可還把圣上放在眼里！！”

趙州覺得很十分無趣，這些讀了一輩子圣賢書的老儒生，連罵人都想不出詞兒來。

現在誰都知道朝政大權大半都在他手上，皇帝昏聵無能，多數時候只是個擺設，他想做什么，沒人能攔住。

距他下坑殺令到現在已半月有余，各部地方軍差不多都調度完畢，逐步開始了行動。

期間像今天這樣的爭吵自然不會少，有時候他實在嫌煩了會直接托病。就算是這樣，但他還是會聽聽這幫蛀蟲們連篇的廢話。

他在期望些什么呢？

祝國百年一路繁華到現在，已經自成了一套官官相護的體系。好幾次他想要改革新政，卻發現完全無從下手。

其中牽扯到的利益鏈龐大復雜，想要有所改變那就必然是一次大換血，勢必會影響到全國各個方面的生態。往重了說，甚至是‘不成功，便成仁’。

有時他也覺得打一次仗也好，他們安穩太久了，久到完全意識不到自身的脆弱。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群臣吵吵嚷嚷，皇帝默不作聲，這一切在他眼里都成了一處滑稽的啞劇。

他從步入仕途的那一刻起就不在天真，但現在卻天真的希望這只是他的一個夢。

只要醒來，他就還能見到所有他想見的人。

但現實是北方戰場全軍覆沒，南方守將岌岌可危，他甚至都不知道思霏現在是生是死。

戚昭大軍勢如破竹，直逼皇城，他不知還能拖多久。中書省直接越過皇帝，連發十四道烽火令，催逼蘇子允回防京城。

但其實沒有必要，大家心里都知道，就算回來了也守不住，還不如直接死守南方，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但皇帝不想走啊，貴人們都舍不得自己攢下的家底，舍不得金碧輝煌的皇宮，總是幻想著還能翻盤。

直到后來他們站在最高的塔臺里，親眼看見滾滾的戰火裹挾著沙石摧毀了他們的美夢。

京城，這座幾百年來一直象征著尊嚴的國之重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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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身在密林里的顧思霏二人自然不知曉外面的風云變幻，他們正想甩掉后面的人。

好巧不巧，那個被騙了地圖的商隊里還有人記得路線，還恰巧撞見了他們。

可以看出來后面那幫人武功都不低，人數又多，最好的那辦法就是分頭行動。

顧思霏偏頭看了一眼，和宋流云飛快地交流了一下，兩人準備各自往東、西兩個方向跑，甩掉了再會和。

在一個樹尖上顧思霏腳尖急轉，同宋流云錯身而去。

不多時，后面已經沒有了人，想來他們也不想耽誤太多事。顧思霏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感覺有些奇怪。

本來密林中樹木橫生，基本看不出什么規律。但躍上樹尖，很明顯能看到這里的樹木組成了一個圖騰，聞所未聞。

正當顧思霏想要做個標記，然后返回和宋流云會和時，她似乎嗅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隨后就失去了意識。

至于宋流云，他也好不到哪去。那幫人可能是認定了他身上有地圖，追了許久都沒放棄。

不幸的是，他們誤闖進了一個正在做祭祀的村子，順利地激怒全村人，現在正被綁在樹上準備洗白白好下鍋。

本來憑他們的本事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但宋流云卻在高臺上看見了一張一閃而過的臉，酷似在驛站坑害他們的那個南疆小姑娘。

因此他決定先觀察觀察。本著死前也一定要拉個來墊背的想法，他成功拖累了來追他的兩個人。

此時那兩個人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宋流云對他們無辜一笑，好像在說‘是你們硬要追我的’，看起來十分挑釁。

他四下觀察了一會兒，隱隱發現這個地方的重心是不遠處的一座塔樓。那座塔樓很高，大概有十幾層，樣式很古樸。

每一層的檐角翹起，上面雕刻的各式蛇蟲栩栩如生，垂下來的鈴鐺隨風飄蕩，增添了一絲神秘。

整個樓身陰森黑沉，配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空，讓他心中陡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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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霏昏昏沉沉中感覺自己好像飄在一片虛無里，周遭一片靜謐。她掙扎著想睜開眼，卻好似有千斤重。

她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語些什么，語調明麗輕盈，好似在唱一首悅歌。

她還好像聞到了一絲絲香甜的味道，和小時候街道上賣的糖油味道一模一樣。

她感覺有一只手在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一瞬間竟讓她有了‘母親’這個概念。

明亮美好的山間，一個女孩正躺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周圍圍著一圈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