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霏隱隱約約覺得有人在叫自己,但她喘不過氣來,胸口上好似有萬鈞重,全身不能動彈。
腦海里傳來一陣劇痛,五臟六腑翻騰,她猛得吐了一口血出來。
閆馨見她吐血,神經繃緊。一旁一位老者收回針,溫和地說:“閆姑娘不必擔心,這是些淤血,并無大礙。”他頓了頓,嘆了口氣:“有什么事,盡早安排吧。”
閆馨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顧思霏睜開眼,所見一片模糊。她看到一旁的紅色身影,試探地問:“閆馨?”
閆馨用力地眨了眨眼,將淚意忍回去,“我在。”
顧思霏覺得自己現在很不對勁,但無論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來:“我怎么了?司徒...司徒旭呢?”
閆馨很想把這一切都隱瞞起來不告訴思霏,但她知道思霏不會逃避。只是,她真的很不忍心。
顧思霏眼前還是一片模糊,但她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不對:“閆馨,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么了?”
閆馨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說。”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司徒旭干的,你身上有一種毒,幾乎....幾乎無解。”
“是尸毒。”
顧思霏反應遲鈍:“尸毒?”
“它會慢慢麻痹你的四肢感覺,直到.....”
顧思霏臉色蒼白:“直到我死。”
明明已經迷迷糊糊了,但她還是馬上就想到了宋流云。
這毒,應該就是溫朵娜拼死也要守著的那個男人身上的,只是沒想到溫朵娜當日挖的坑,偏偏在這時候發作了。
流云現在在哪呢?她想,當天沒找到她,一定很心急吧。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幸運的。她擁有一段美好單純的童年,就算是橫遭變故,也依然被保護得很好。
后來在蘇州,重逢了連翹,還認識了流云,路上結識了很多的朋友。見過了人心險惡,也知曉了世上的復雜。
就算是戰場慘烈,刀劍無眼,她也依然覺得值。她認清了心意,幾乎就要覺得,等戰亂一過,她就能安安穩穩的度過余生。
她還沒有去過闡州,沒有回過祖宅,沒有,同流云道別。
她第一次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一件事情——自己就要死了,藥石無醫。
閆馨背過身去,不愿去看她那副呆愣的樣子,心里難受。
閆馨在這一刻覺得她們兩個是如此的相似,變故來的一樣的突然,然后在以為自己找到了港灣的時候,一樣的被命運操控。
她抱住顧思霏,眼淚一直往下流,胡亂安慰道:“沒事兒,啊,沒事兒,能找到辦法的,司徒旭不會眼睜睜看你死的。”
顧思霏眨眨眼,輕聲說:“是啊,你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
但她們心里都明白,司徒旭就算是不會讓她死,那也只是暫時。等他的目的達到了,她一樣沒有辦法。
而且,司徒旭本來就是要殺她啊。
她差不多想明白了,司徒旭想擺脫母蟲,而子蟲又在她體內,不管司徒旭的辦法是什么,她必須死。
她艱難舉起已經開始僵硬的手,拍拍閆馨的背:“放心啦,我一時半會兒還沒事,你還要抓緊時間想辦法帶我出去呢,不要哭了。”
她聽著外面鳥雀無憂無慮的叫聲,心里是當年她朝背著連翹的方向奔跑時,那種厚重的無力。
閆馨明顯撐不住了,她不能再崩潰。
兩個人,總要出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