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堂屋，老伴拿來一條毛巾心疼地擦拭他頭上的雨水。

“他爹，你想吃點啥啊？我給你做去。”

黃尚德擺了擺手，“啥也不想吃，氣都氣飽了。”

“咋回事啊？誰又惹你生氣了？”

“哎，”老漢嘆了一口氣，然后就把下午在曬場發生的事跟老伴講了一遍。

老伴流著眼淚說：“以前窮是窮了點，日子過得還稱心。這幾年是咋了？”

這時，突然傳來一個孩子的叫聲：“奶奶，奶奶，你在哪兒啊？”

“亞茹睡醒了，我去那屋看看。”

說著，老伴就撐開傘走了出去。

黃尚德坐在板凳上，悶悶地抽起了旱煙。

黃尚德是馬家營一位老實巴交的農民，他的老伴名叫牛芬。牛芬嫁到馬家營幾年后，幾個比她年輕一些的妯娌私底下稱她老牛，后來這個名字就傳開了，以至于在大集體時期，記功員在記工簿上寫的就是“老牛”這個名字。

黃尚德老兩口共有四個孩子——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兒是大的，分別叫黃嬌和黃艷，兩個兒子取名黃龍和黃虎，黃龍比黃虎大兩歲。

黃龍十五歲小學畢業回家務農，黃虎兩年后也回家參加勞動。二人都是聽話的孩子，不管是生產隊的農活還是家務活，他們都毫不惜力。兄弟倆相處融洽，鄉親們經常見他們一起有說有笑地去地里干活。

一九七九年春節后，黃龍和一個叫文蘭的姑娘訂了親。幾天后，黃尚德去找隊長為大兒子申請一份宅基地。很快，隊長就在村后的自留地為黃尚德等幾家各劃了一塊宅基地。

宅基地的問題解決后，黃尚德就請人給黃龍蓋了兩間大瓦房和一間灶屋。農閑時，他帶領兩個兒子貼著那間灶屋又建了一間土坯房，并用黃膠泥壘起一圈一米多高的院墻。

這年夏天，黃尚德父子三人有時間就去整理那幾間新房和院墻。

有一次，一位叫桑美的堂嫂打趣黃虎：“黃虎，你這個家伙真傻啊！”

黃虎不解地問：“我咋傻了？”

桑美笑著說：“那幾間房子是給你哥娶媳婦用的，又不是你的，你哥他去干活是應該的，你也去干活不是有點傻嗎？”

黃虎笑了，“就不是我的房子，我也得干活啊，我跟俺哥是一家！”

一九八〇年臘月初六，黃龍和文蘭結了婚。第二年冬天，他們有了兒子小彬。小彬半歲時，黃尚德從集市上為黃龍小兩口買回一套炊具，又從麥囤里灌了幾袋小麥讓黃龍拉走。就這樣，黃龍和父母分了家。

雖說分開了家，但莊稼活還是在一塊干，而且，照看小彬的活也基本上是黃尚德老兩口包了。年輕人早上起得晚，有幾次黃龍起床后都去父母家找吃的，老牛心疼兒子和兒媳婦，因此再做飯時就會多做一些，黃龍和文蘭也就不再單獨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