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砰……”
“……”
臥室的窗戶玻璃連續被敲打的聲音傳來，董懋和曹瑾瑜收斂手腳看過去，一張大臉結結實實貼在玻璃上，五官都壓變形了。
不過，這人不難分辨，化成灰董懋都認得，簡直太熟悉了。
他走過去拉開窗戶，“你到這兒干嘛？”
站在路邊兒的楊萬挺直身體，理所應當道，“吃飯??！今天大年三十，我沒回成家也就算了，老子到現在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吃上呢！”
“吃飯，你去飯館?。 倍欀碱^，很明顯對他的到來并不怎么歡迎。
“今天大年三十啊！G病毒??！現在哪個飯館開門啊！”楊萬說著放開手里提著的行李，“你是不是兄弟??！都要一起出征了！連頓飽飯都不管？”
董懋長處一口氣，“你不是去陶蘇家里過年嗎？她不管飯??！”
“得！你可別提了！我今天就是怕遇到她，沒地兒去才到你這兒的?！睏钊f滿臉拒絕道，“自從我和你一起寫了請戰書，她見到我就要哭一鼻子，我是怎么哄她都不行。我感覺啊，再這么著下去，我還沒被感染呢，先得被她哭死！”
“閉上你的臭嘴！”董懋最近“死”這個字眼特別敏感，見不得別說。
曹瑾瑜在一旁看著這兩個老人家，你一句，我一句，說相聲似的，貧得要命。
楊萬都快不耐煩了，他雙手插腰，“我說，你到底讓不讓我進門??！”
這回沒等董懋回答，站在一旁的曹瑾瑜回答道，“讓啊，我給你開門去?！?/p>
說著，曹瑾瑜就奪門而出。
楊萬翻著白眼指了指在他眼里重色輕友的哥們，“多學學你老婆，大度！”
“哼，馬屁拍的！”董懋十分不屑。
外婆看到楊萬來，自然很熱情的給他下餃子。
楊萬坐在飯桌上不由得感嘆，還是董懋這小子命好??！
這都要去前線陣地了，現在還有嬌妻在旁，親人相伴，聞著房間里這味兒他都能猜出來準是剛剛吃過餃子。
這熱氣騰騰的家的味道，這闔家團圓的煙火氣，真好?。?/p>
董懋在臥室收拾行李。
曹瑾瑜倒了一杯熱水，給楊萬端了過去。
楊萬看著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有女主人的風范了，進入角色夠快的。
他伸手接過水杯，“謝謝妹妹！”
“客氣！”曹瑾瑜仰頭一笑，順手拉出來一個椅子坐下，“你們這是要一起去啊？”
楊萬喝了一口熱水，差點兒被燙死。這妹妹也太實誠了，一點兒涼水都不摻，他索性放下水杯道，“對??！干嘛，你不舍得你家董老頭啊！”
說著，他逗趣似的還往董懋臥室一看。
曹瑾瑜咳了咳道，“沒有！”隨即又變了表情，“不過，你幫我看著點兒他啊！”
黃毛丫頭，果然……
楊萬滿不在乎道：“放心吧，妹妹，我們去那兒是工作的。你應該也看新聞了，到了那邊兒，我們這些人啊，天天穿著防護服，捂得那叫一個嚴實，別說那些小護士啊、女醫生啊，我敢保證就連他外婆都認不出來哪個是他。絕對沒人調戲他！放心！”
他就想打包票一般，還拍了拍自個兒胸脯，弄得曹瑾瑜有些哭笑不得。
曹瑾瑜聽著他這些不著調的話，還有一派江湖氣息的動作，忍不住掩著嘴偷笑，“我說的不是這個。”她的兩個胳膊肘抵在飯桌上，一本正經道：“他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經常不好好吃飯，也不注意休息，你幫我提醒著他。還有，別讓他有危險就往上撲。我還等著他呢！”
楊萬瞧著這模樣，這架勢，不對?。?/p>
前兩天他還記得董懋這家伙還整天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怎么這么快兩個人不僅和好如初還有點兒如膠似漆的感覺。
楊萬大聲感嘆道：“哎呦哎呦哎呦…不得了了！”說著他站起來就往董懋臥室門口走，“老董頭，我小瞧你了！你前幾天不是還和她鬧脾氣呢嗎？怎么今天秀恩愛都秀到我這兒了？”
楊萬看董懋這家伙一如往常的故作正經的德行，他故意走到董懋跟前，指著自己的臉，“你看看，你看看，你老婆剛秀恩愛秀了我一臉血，快幫我擦擦！我要不行了！”
曹瑾瑜沒想到楊萬這么不正經。
她剛剛那么鄭重其事，他瞧不出來嗎？這么光明正大的出賣她就算了，還不合時宜得開玩笑。
得！多余她說這么多！
董懋受不了這家伙，一掌把他推到一邊兒去，“吃你的飯去！”
楊萬就這么著兒，連推帶桑的被董懋轟出了他的臥室。
面對近在咫尺，“嗵”一聲被關上的臥室門，楊萬伸出的食指在空中抖了又抖，最終只留下一句，“沒禮貌！”
曹瑾瑜依舊坐在飯桌旁，瞧著站在臥室門口的老男人，笑道：“你就不能正經點兒。我剛那么煽情，你怎么這么貧?！?/p>
他單手撐在門框上，笑呵呵地說道，“你不知道嗎？我的第二職業相聲屆的逗哏。貧，是我的本分！”
曹瑾瑜一個白眼想翻死他，這人怎么這么煩人，就不能稍微正經那么一點點嗎？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這心得多大。
不過，話說這種人到底怎么當上醫生的，簡直要命！
他這不陰不陽不著調的德行，哪個病人敢信任他??！
曹瑾瑜都不禁為L市未來擔憂，這都派去的什么人！
外婆倒是對楊萬挺好，下了一大盆餃子。不過這個量，曹瑾瑜越看越覺得有點兒喂豬的意思。
董懋收拾好行李，從臥室推著行李箱出來的時候，楊萬的飯吃得也差不多了。
楊萬剛想開口問候一下，就眼瞅著這家伙拽著自己小女友又進了自己臥室。
他停在空中想要打招呼的手，又默默放回到飯桌上。
被拖到臥室里的小丫頭，不明所以的坐在床邊，“干嘛？”
董懋一聲不吭從他的床頭柜里拿出一袋東西出來塞給她。
“這里面是消毒水，感冒藥，還有口罩。一會兒，你哥來接你回家，你把這些都帶上。我走了以后，你每天出門回家必須消毒，沒事兒盡量不要出門，但凡出門必須戴口罩……”
上一次他對著自己這么嘮叨是什么時候，曹瑾瑜都想不起來了。
她看著董懋一邊兒說一邊兒思索著，只怕自己忘了叮囑哪一點，那么嚴肅，卻那么溫柔。
離別在即，曹瑾瑜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說的這些，他也根本不需要說這些。
這些天只要曹瑾瑜打開微博，里面都再說這些事情。
這樣叮囑她，大概是他不放心吧。
既然不放心，干嘛非要去抗疫最前線，留在她身邊不好嗎？
曹瑾瑜什么都不想，她一把摟住董懋的腰，靠在他的腰間。
她本來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住，就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