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裴汐醒來時,已是入夜,只模糊的看到自己的床邊竟是坐了不少的人。一旁密切關(guān)注柳裴汐的太醫(yī)隔著帕子為柳裴汐診完脈之后,松了口氣。
“回稟皇后娘娘,郡主只是氣急郁火攻心,郁結(jié)之氣出來,好生調(diào)理便是無大礙了,三世同堂定然是輕松的,只不過注意下次莫要這般動怒了。”
皇后與王香君聽聞這話,心中的焦急緩了緩,王香君更是打定主意,下次再遇著那兩個賤人,定然是不留手往死里抽的。
“我,竟是還活著嗎?”柳裴汐待視線清晰起來,艱難的望向一旁看過來的二人,幽幽的問道。
皇后握住那蒼白的手,心中正擔憂著,一聽這話,眼淚竟是控制不住,嗔道:“你這孩子怎么了,凈拿胡話來刺我的心,你可知我是有多心疼。”
柳裴汐見皇后不顧儀態(tài)的落淚,只強勾起毫無血色的唇,自己的淚也止不住的落在繡面枕頭上,“勞煩舅母與香君姐掛心,竟是半夜前來,我只是覺得自己太不孝了。”
王香君偏頭抹了把眼淚,從一旁的宮人手中拿過帕子,仔細的給二人拭去眼淚,這才含笑道:“方才太醫(yī)不是說,汐兒只要好好養(yǎng)著,三世同堂不是問題,這該開心才對。”
“對對對,應(yīng)該開心才對,”皇后拿帕子給柳裴汐擦了擦眼睛,這才慍怒的問道:“太醫(yī)剛剛說怒火攻心,莫非汐兒在外吃委屈了?”
柳裴汐一聽這話,面上有些難看,卻還是強笑,“并無事的,那人,那人只是沖撞與我,我也只是一時氣結(jié),況香君姐已經(jīng)給了那人教訓,也就無事了。”
見王香君想要說點什么,柳裴汐忙沖她搖了搖頭,舅母已經(jīng)為自己操了不少的心,別叫她再為裴瑞傷心了。
皇后見這般情況,那還不清楚這里面定然是有事,只是汐丫頭不想告知自己,莫不是這其中還有那個孽障的事?
思及此,皇后也只是溫和的拍了拍柳裴汐的手,輕聲說道:“若是受了委屈,也別憋在心里,舅母總會給你做主的。時候也不早了,你只好好休息,有香君送我呢。”
阻了想要撐著身體起身相送的柳裴汐,皇后將錦被好好掩了掩,沖王香君使了個眼色,后者自然是心領(lǐng)神會,與皇后一同走出。
見甥舅二人離開,露華開閃現(xiàn)秒蹦跶出來,“宿主宿主,叫小的出來有事咩?”柳裴汐望著又蠢又萌的露華真心沒話說了,“我怎么就覺得這劇情這么不對呢?”
露華心里一驚,宿主這是知道了什么嗎?“這劇情里面的皇后與皇帝對原主那么好,為啥子這里的男主這么渣,請不要告訴我是基因變異。”
原來是劇情啊,露華被嚇出一身冷汗,“祝賀宿主發(fā)現(xiàn)男主的秘密,獲得宮闈秘史一條,獎勵若干(下個世界解鎖獎勵),是否選擇查看。”
柳裴汐想撐起身體坐起來,卻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覺得自己如同造孽一般,讓露華把初始人物設(shè)定成病美人。
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翻了個大白眼,這下連話都懶得說,直接用意識交流,“你猜?”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wù)區(qū)。”露華擠眉弄眼,學著客服音笑嘻嘻極為不正經(jīng)的說道。
柳裴汐默,她實在是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語言來回懟露華。見柳裴汐沉默了,以為自家宿主生氣的露華果斷的慫了,“秘史卷軸,開!”
在柳裴汐的小院不遠處,有一座小涼亭。王香君扶著皇后,行至亭前的時候,停了下來,眉心從離開柳裴汐的房間時便一直沒放開,抿緊了唇,“舅母,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后一聽這話,心底也是有了幾分答案,給一旁的侍婢使了個眼色,只見涼亭內(nèi)燈火通明,軟軟的墊子也放在了冰冷的石凳上,儼然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扶皇后落座,王香君看著對面那張保養(yǎng)得當卻略帶幾分憔悴的婦人的臉,細小的皺紋爬上了曾經(jīng)美艷動人的面孔,心中十分的不落忍,這位飽經(jīng)風霜的母親,王香君實在是說不出難聽的話來打擊一位母親,可是汐兒那張滿是死寂的眸子,王香君只覺得心里難過。
“舅母,并非是我說話難聽,實在是這太子行事太過于讓人生氣,汐兒和他也并非是良配,恐……。”王香君將后頭幾個字咽回了肚子里,但是意思卻是明晃晃擺在臺面上。
見皇后的目光閃爍不定,王香君低下頭小聲告狀道:“也不知太子隨了誰,一點可不像您和皇帝舅舅,現(xiàn)在只還是太子,就想坐擁雙姝,這將來有一天登基即位,他豈不是要反了天了?”
連顧錦笙都敢招惹,真是不知他是昏了頭了還是就是膽大肆意妄為慣了。
想起坐擁雙姝這事,王香君便是要氣炸肺,也顧不得自家舅母會為這一逆子傷心,張嘴便將裴瑞當街干的破事給捅了出來。
“現(xiàn)在便是這般對待汐兒,若是成親之后汐兒沒了,這貨怕也是要拍手稱快的。便是被欺負成這樣,汐兒因顧著您,也是不敢讓您知曉的。”
皇后聽完這一樁樁一件件,眼角的殺機盡顯,打蛇不死必為患,這孽障,“哼!香君,下次再遇這孽障,不必手下留情,只管往死里收拾,舅母舅舅給你撐腰,也不必與旁人分辨道理。便是被天下人道一聲苛待繼子又怎樣。”
這畜生,若非是憂心汐兒會在廢儲時被這孽障牽連,皇帝陛下早就動手了。
苛待繼子?!王香君只覺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這裴瑞并非嫡傳!”王香君嘴快的把話禿嚕了出去,然后一臉尷尬的看著皇后,默不作聲。
心中卻是泛起了種種思緒,難怪母親寧愿自己與旁地男子一同玩耍,也不愿讓自己去親近那個傳說中的太子表兄,難怪,難怪……
“這并非是秘聞,凡是在朝中有點資歷的臣子都是清楚的。”皇后厭惡的皺起了眉頭,這段令人惡心的過往皇后可不愿再說給小輩聽,在見到王香君亮起來的眼睛時,卻也是無奈的點了點王香君的頭,笑罵道:“你這孩子也不知是隨了誰了。”
南陽國歷356年,景帝(先皇)在位,太子妃(皇后)嫁入皇家的第二個年頭。因小人下毒手,以至于太子未有子嗣,這可是給某些心懷不軌的小人一個借口了。
皇后早逝,所幸太子早立,這個太子自然是當今的元帝,后宮之中,最是受寵的皇貴妃一人獨大,此人也是裴瑞的嫡親祖母。
十月,“皇長孫”裴瑞出生,景帝準備為自己喜歡的兒子鋪路,借口廢嫡立庶,為壓制太子一脈,次年六月,太子親妹,南陽國清歌公主嫁給了當時據(jù)說是極為沒前途,僅是金科狀元的柳天燁。
不過,在太子及宗室的多方努力下,景帝雖松口同意柳天燁踏入朝廷,官職也僅是區(qū)區(qū)的吏部侍郎。只要能踏入朝堂,便有柳天燁發(fā)揮的余地,僅是入朝半月,便是結(jié)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好友。
人精似的柳侍郎敏銳的覺察到朝堂的風向在不覺痕跡之間變了,太子黨的官員要么被貶職,要么被景帝找借口處理掉,柳天燁咋了咂嘴,琢磨出味了,景帝這是要廢嫡立庶的節(jié)奏。想著在后宮獨大的皇貴妃,再想想手持“皇長孫”的恪王,柳天燁暗道不妙。
若是他與裴萱情分不好,自己只當不知道,怎奈何,家中的嬌妻實在是太讓自己喜歡,只想著若是妻子難受,日日垂淚,柳天燁只覺得自己的心鈍痛,于是,我們的柳大人果斷的出手。
借裴萱生辰之際,將消息暗暗綽綽的透露給太子,讓其早作打算,此后,柳天燁開啟了嘴炮模式。短短三個月,不僅中立保皇黨被說服,就連恪王一黨都被柳天燁策反了好幾個。
每每景帝暗搓搓提及要廢嫡立庶之事,這些作為景帝心腹的老大臣們便是在前朝跟景帝頂牛。見柳天燁如此給力,太子黨也不甘示弱,那是不遺余力的往死里坑恪王母族,惹得一干正直的御史日日彈劾恪王。
那些被策反的恪王黨,也是變著花樣的往宮里、恪王府中進各色的美人兒,不僅成功使皇貴妃被冷落,也使得恪王夫妻離了心,可是助了太子一臂之力。
來年的七月份,柳裴汐出生,裴萱病逝。恪王看出柳天燁的能量,欲求娶柳裴汐,景帝為了自己喜歡的小兒子,不顧裴萱頭七未過,將柳裴汐定給了裴瑞。甚至想要昭明天下,裴瑞與柳裴汐完婚之時,便是裴瑞登基為帝之日。
不知是否是觸怒了裴萱的亡靈,就在景帝打算以強硬的手段對太子動手時,便是中風駕崩,景帝想了半輩子的廢嫡立庶,到底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南陽國歷359年,十一月初,景帝駕崩,至死景帝才明白,自己摯愛的江山,給了自己最漠不關(guān)心的嫡子。
不知是否是心愛之人行事便如此之像,景帝還未入殮,皇貴妃便是手持先皇圣旨,宣布“皇長孫”裴瑞立為太子,入住東宮。這一道圣旨,滿朝嘩然。被先帝臨死前陰了一把的太子殿下,窩了一肚子火。后頭更是讓得了點消息,裴萱病逝其中有這些人的手筆的柳天燁恨毒了恪王。
待處理好景帝之事,元帝登基為帝的第一件事便是聯(lián)合柳天燁清算恪王及其母族,偌大一個家族,在短短幾日便是消失在史書之中。那手持先皇圣旨上躥下跳的皇貴妃,自然是被元帝一杯鶴頂紅送去與先帝做了恩愛夫妻。
至于裴瑞,礙于先皇圣旨在,滿朝文武漠然與無語之中,元帝咬牙將其收為繼子。但是元帝又豈是那種肚里撐船的人?于是在元帝刻意縱容,與柳天燁的打壓之下,皇子十三歲可上朝的慣例,到裴瑞這里完全不起作用。
若這孩子不那么混賬,皇帝陛下還打算留給他一個爵位,可偏偏恪王的遺傳是如此的強大,小時候就是個紈绔子弟的裴瑞,在一次“機緣巧合”中,與柳依云有了牽扯,此后行事越發(fā)混賬不堪,成功使得皇帝陛下那僅有的一絲憐憫,也化作灰飛。
就這般皇帝陛下還是覺得自己的憐憫喂了狗,就應(yīng)該讓這個孩子直接病逝才對。原本的爵位也被裴瑞作沒了。若是柳裴汐此時提出退親,裴瑞怕是會直接貶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