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揚見狀,給她拿了幾張紙,然后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你還好吧,慢一點,沒人和你搶。”
簡溪還在咳,拿著水杯喝了口,緩和了些許,“我……沒事。”她接過宋楚揚遞來的紙擦了擦,“謝謝!”
宋楚揚見她杯里的水不多,拿起杯子,然后給她接了大半杯水。
簡溪唇角一彎,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柔和了幾分,“是不是拿我當孩子了?”
“不,拿你當女人疼!”
簡溪一懵,不再說話。
吃好早餐后,宋楚揚也沒讓她收拾,直接上手,整理好將垃圾拿了出去,然后回來,拿了一份文件,問了句,“要去看廖院長嗎?我聽說還在商量手術方案,結果快要出來了吧。”
簡溪站在辦公桌前,掃了一眼桌上的病例,“你要去那邊?”有些病房要經過那一間隔離病房。
宋楚揚點了點頭,“要去那邊看幾個病人。”
其實說起來,還有一部分病人在醫院接受治療,目前還沒有達到出院的標準。
簡溪想了想,決定和他一起。
兩個人剛經過護士站,電梯口就在一邊,一道聲音傳來。
“簡溪!”
電梯門一開,一個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在看到簡溪的那一刻突然笑了起來。
簡溪停下來,看了過去。
似乎意外他怎么回來了,沒有開口,也沒有打招呼。
來的是白術,穿著筆挺的西裝,帶著銀邊眼鏡,看起來溫文儒雅。
白術朝她走過來,完全無視宋楚揚的存在,“我聽說了你親自試驗的事,現在恢復得如何?”
宋楚揚神色平靜,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一般。
簡溪皺了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他不是應該在國外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白術牽著她的手,聲音輕緩,“因為擔心你,所以我回來看看你。”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宋楚揚,朝他點了點頭,“簡溪,這是你的同事嗎?你們現在有事?”
宋楚揚穿著白大褂,淺藍色的牛仔褲,還有一雙休閑皮鞋,沒有戴眼鏡,如果不是那一身白大褂,很難認為他是醫生。
簡溪張了張嘴,“這是宋楚揚,”然后指了指白術,“這時白術。”
介紹得十分簡單,但宋楚揚卻從白術身上看出一抹異樣。
心中隱隱有了想法,這個男人怕不是她的前男友。
“你好,”宋楚揚伸出左手,“我是這里的主任醫師。”
簡溪瞥了他一眼,眉頭輕蹙。
“你好,我是簡溪的前男友,Ms私人醫院的副主任。”白術伸手輕輕握了一下,然后看向簡溪,“簡溪在國外待久了,回來應該適應了許久吧,多謝你對她的照顧。”
一句話就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男人總是對男人的心思格外敏感,尤其還是對同一個女人感興趣。
簡溪默了默,大概不想理會這兩個傻子,邁開步子,穿過他們,朝病房走去,遠離他們之后,轉過身來,兩位惺惺相惜可要看好變黑。
宋楚揚黑臉,“簡醫生,等我一下,我們順路。”
簡溪沒想過會在這里見到白術,而白術沒想過她回來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就有男人圍了上來。
他摸了摸下巴,好像這一次他錯過了很多。
他回國并不完全是為了找她,可是這一刻,卻覺得巨大的心灰意冷。
仿佛,最重要的東西,一點一點從他手里脫離。
白術看著那兩道背影,抿了抿唇,然后走向護士站。
不算長的過道,簡溪走在前面,宋楚揚加快步子跟上她,他的情緒低迷,甚至眼中有了心事。
“他……你們還會復合嗎?”宋楚揚舔了下牙根,壓抑著情緒開口,“他回來是為了見你?”
簡溪停下腳步,“不會,只是一個目的吧。”
她雖然是女性,但很理智,比許多異性還要理智。
她很清楚白術不會為了她當下國外的一切,只為見她一面。
如果,是在以前,也許會。
但現在,他的身份不再是一名普通的醫生,有自己的成就,他不會放下。
宋楚揚懵了半天,沒有想明白,內心卻有些雀躍,心想,只要不是,他就還有機會。
他們剛經過廖旭晨的病房,就聽到里面傳來說話聲。
兩個人站在外面,誰也沒有走進去。
只聽里面的聲音,“老廖啊,你是不是該醒了?”
這聲音是劉青峰的聲音,每天他都會來看上一眼,和他說說話。
其實,不過是他一個人嘀咕,病床上的人還不一定聽得見,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宋楚揚看了簡溪一眼,“你……不用擔心,醫院里的專家很多,一定會想出合適的手術方案,他……也會醒過來。”
因為抗病毒治療,他的身體非常虛弱,加之癌細胞的擴散,導致他一度陷入危機。
現在,更是陷入昏迷之中。
正是因為昏迷,所以手術方案才一再修改。
簡溪點了點頭,咬著嘴唇,“我不擔心。”
宋楚揚陪著她站在門外,余光始終落在她身上,這個女人,總是堅強得令人心疼。
沒多久,劉青峰走了出來,看到他們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后看向宋楚揚,“楚楊,你先去病房,我有話和簡溪說。”
宋楚揚點了點頭,往前面的病房走去。
“主任,是不是手術的事?”簡溪問。
劉青峰搖了搖頭,“方案還沒有確定。”
“其實,我知道保守治療是最好的結果。”簡溪的聲音很輕。
劉青峰唉的嘆了口氣,他們都知道,可是不甘心,總想再做點什么。
“主任,你們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想他已經很滿足了,哪怕他可能只有一個月或者一年的時間,我都會陪在他身邊。”
以前,是她明白得太晚了,讓他一個人孤獨了十幾年。
現在,既然她回來,就會照顧好他。
哪怕,中間缺少了十七年,很多都改變了。
但她會慢慢來,會告訴他這些年的故事。
劉青峰這一次竟然笑了起來,“是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簡溪透過門縫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無論還有多久,我都會在。”
劉青峰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往另一邊的病房走去。
他一走,簡溪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走進病房。
廖旭晨的病房,只住著他一個病人,里面有很多儀器,都在工作,他的情況說不上好,卻也不糟糕。
除了昏迷,身體機能還算可以。
簡溪站在病床前,看了一眼儀器上的數據,又將目光落在病床上。
簡溪笑了起來,“沒想到現在我還會來看你吧。”
病床上的人并未出聲,她就自顧自的說起來,“其實我也沒想到。”
“那時候是真的恨你,”簡溪還是笑,“現在不恨也是真的。”
“從我出生到記事,似乎都只有媽媽。”簡溪給他捏了捏被角,聲音突然低落了下去。
她嘆了口氣,“我一直……嗯,可能記不太清你的樣子了。”
她二年級的時候,同學問起,“小溪,你爸爸怎么從來不來接你啊,是不是因為你沒有爸爸?”
那時候她不懂,哭著問媽媽,媽媽告訴她,爸爸太忙了,所以才沒有時間接她放學,但爸爸愛她。
她記得很清楚,媽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小溪,爸爸是很厲害的醫生,他不能陪在你身邊,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他不是不愛你。”
那時,她不過七歲,太小,很多事想不明白,只知道爸爸不在家而且一個月見不到幾次面。
她哭得傷心,抽著鼻子,“可是媽媽,爸爸為什么不能陪著我?”
媽媽將她擁進懷里,看了看那張全家福,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因為爸爸要救更多的人,讓他們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陪伴啊。”
簡溪仍舊不明白,只覺得好難懂,“媽媽,我想爸爸了。”
媽媽只是抱著她,沒有開口。
他們的家很大,有兩層,她除了房間,還有一間畫室,里面還有不少玩具,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小時候,爸爸沒有時間陪她,就給她買了很多玩具,其實她并不喜歡,她喜歡畫畫,喜歡拼圖。
這些,在她的記憶中,都只有那個溫柔美麗的女人知道。
她給她報興趣班,給她買拼圖,陪著她玩。
那一年,她畫了一幅畫,一幅全家福。
媽媽告訴她很漂亮,說爸爸一定會喜歡。
可是,她沒有等到爸爸。
結果,連媽媽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