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宋楚揚的父親,因為林西佳的事,讓他對她有很大的意見,無論她做什么,他都不會領情,甚至還會認為她沒這樣的能力。
林西佳的事確實讓他極為生氣,這一刻發泄以后,宋清河心情好了些,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這樣接受她以及她的能力。
所以,他開口道,“我吃的米比你吃的鹽都多,你這個年紀,正是實習階段,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因為無法信任,所以怎么能同意你作為主刀醫生。”
話音剛落,簡溪聽出他話里隱藏的一絲懷疑,抿了下唇角,并不急得立刻出聲。
外面雨聲淅瀝,已經下了許久,仍然沒有要停的意思。
“宋先生,你不是第一個懷疑我能力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因為是醫生,選擇這樣一個職業,受點質疑或者委屈算什么。
更別提這個病人還是宋楚揚的父親。
夏天的雨,總是來的匆忙,去的也迅速,沒多久,窗外的雨聲越發小了起來,空氣中散發著泥土的氣息,提醒著剛剛暴雨來過。
一場雨后,原本悶熱的空氣突然有了一絲涼爽。
這讓簡溪腦中一片清明,完全忽略了宋清河的刁難。
她就這么站在床邊,面色平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宋清河翻動著報紙,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自己的身子,宋清河怎么不清楚?
只是,有很多事他沒弄明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有時候,人只有在疾病來臨之時,才會省察自己這一生。
在這之前,宋楚揚雖然吊兒郎當,有自己的主意,但不會像現在這樣。他的脾氣不太好,固執又鐵血,總覺得年輕人就該自己拼搏,自己做的決定哪怕爬也要堅持走下去。
所幸,這些年宋楚揚十分給力,并沒有讓他們操一分心,除了在林西佳的事情上,不可否認,他們心目中認定了林西佳是宋家的兒媳婦,所以一直這樣默認。
誰知最后,竟然是這樣呢。
只不過,看著眼前這個人,他似乎明了幾分,這樣的女人,光是這張臉,很難讓人不喜歡,尤其是那雙眸子,似乎隱藏著整片星辰。
宋清河有片刻失神。
簡溪十分淡定,哪怕他沉默不語,絲毫不急切。
許久之后,她才輕聲叫他,“宋先生?”
宋清河斂下所有情緒,惡語和打擊仍然要脫口而出,但一看到那雙眼睛,眸子里流露出來的光彩,就只能吞回肚子里。
長時間的沉默后,宋清河抿著嘴唇,終于問出一個問題,“你愿不愿意結婚前簽訂婚前協議?”
簽訂婚前協議,無非是因為害怕她對宋楚揚另有所圖。
對于簡溪來說,她有自己的事業,無論是醫學上的成就,還是制藥公司,或者其他,可以說,她有自己的事業版圖,有足夠的能力不依賴任何人。
可能,喜歡宋楚揚,更多是出于兩個人勢均力敵,所以才會惺惺相惜。
在她看來,兩個人如果在一起,只需要單純的考慮感情就好,至于事業,他們都是醫生,能夠彼此理解和扶持,壓根就不擔心不對等。
撇開這些物質條件,可能她考慮更多的只是感情,因為愛。
她從未在意過宋楚揚家里的條件,所以她才從未問過。
她能獨立,也有這樣的能力。
對她而言,會期待的只有那一份獨有的溫暖,和宋楚揚在一起,她能感受到真切的被愛,能感覺到宋楚揚給她的溫柔。
他們兩個在一起,壓根就不需要考慮尋常夫妻間搭伙過日子的情況。
他們在一起,一定是因為志同道合,因為彼此懂得,才能互相陪伴。
簡溪目光真切的看著他,“不愿意。”
如果真要清算起來,她所擁有的未必比宋家少。
而且,如果她最后會和宋楚揚在一起,她更喜歡不是因為物質條件的契合,而是因為靈魂的契合。
宋清河一愣,隨后再一次陷入靜默。
他的沉默,并未讓簡溪有任何不適。
這是她的真心話,喜歡一個人,會將自己所有的都和那個人分享。
所以,她想的是,他們在一起,她的就是宋楚揚的。
簽訂婚前協議,未必對宋楚揚有利。
簡溪看著他,語氣堅定,“宋先生,您可能對我不太了解,我今年24歲,嗯,準確來說快25了,我雖然是一名醫生,但我并不貪圖你們宋家的任何,我想要什么都有能力獲得,您的大兒子是很厲害的一個人,我想如果他去查,一定會令您滿意。我不同意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會讓我覺得對這份感情的不認真,另一方面,是對宋楚揚的不公平。”
窗外,雨再一次下了起來。
宋清河放下手里的報紙,任她站在病床前,自己側身躺著。
這一瞬間,簡溪真正體會到了無奈的感覺。
宋清河真的是固執得可怕,仿佛最為頑固的病毒,怎么都分解不了,可他畢竟是宋楚揚的父親,同樣也是一位病人,情況特殊的病人。
病房里安靜極了,宋家其他人似乎很忙,都這般久了沒有一個人出現。
宋清河閉上眼睛,他知道簡溪并沒有離開,仍舊站在那里。
突然,他轉過身來,看了眼病床前床頭柜上那盆鮮花,語氣別扭,“人民醫院竟然只有你一個醫生,看來,也是時候松松土了。”
簡溪褐色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流光,唇角微微上揚。
宋清河繼續開口,“那小子都三十歲了,還沒有成家,真是太不像話了,像他這個年紀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簡溪懵了。
這時,病房的門從外面推開,宋母提著開水瓶進來。
“簡醫生還在。”宋母雖然想法有些老舊,但到底偏于感情化,自家兒子有喜歡的人,雖然不是他們所認可的,但到底是他真心喜歡的,“要不要喝點水?先坐一會兒吧,果然是個美麗的人兒。”
簡溪連忙讓開位置,有些受寵若驚,走過去幫忙將開水瓶放在床頭柜上。
“哎,我自己來就好。”宋母跟在她身后。
簡溪笑笑,“沒事,這是小事,您不必客氣。宋夫人,我是來和宋先生聊聊手術的事。”
宋母點了點頭,“這老頭子就是頭倔驢,是不是受了委屈?”
簡溪搖搖頭,“還好,可能宋先生還有些擔憂,這很正常。”
“要不要我給楚楊打個電話?”
“宋夫人,等……不用。”簡溪看著宋母拿出手機就要撥出去,忙拉住她,“這件事和他無關,我是名醫生,應該為病人著想。”
哪怕,到現在沒有人理解,甚至不曾支持,可能仍然會給她冷臉。
但她覺得,這些沒什么。
宋清河坐了起來,看了眼旁邊的水杯,一句話也不說。
簡溪余光看到這一幕,連忙走過去,給他倒了些熱水,又用手探了探水溫,可以喝了,這才出聲,“您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