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繁星點點。

皎潔的月光從天際傾瀉下來，照亮了昏暗的院落。

院子左右兩側(cè)各有一樹，呈對稱姿態(tài)。于右側(cè)，還有一口水井，幾只蛐蛐在附近嬉戲，發(fā)出一陣陣蟲鳴。

期間，項羽將所有院落逛了一遍，有燭光的，唯有第四重院落的正室。

鑒于此，無外乎三種可能。

其一，姚賈外出還未歸來。其二，姚賈已經(jīng)入睡。其三，姚賈就在燭光搖曳的屋子中。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項羽蟄伏于屋頂，視線沒有偏離屋子分毫。

雖然枯燥，卻值得等待。

實際上，在不打算正面開戰(zhàn)的前提下，這是項羽唯一的出路。

過了許久，安靜的院落終于有了動靜。

視線中，一個姿色上乘的丫鬟拿著一疊衣物進入了院子左側(cè)的廂房。

大門并未閉合，只見丫鬟將蠟燭點燃，透過大門，可見里面部分景象。

內(nèi)有一個巨大的木桶，被屏風所間隔，居高臨下方可窺探一二。

這一刻，項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姚賈馬上就要泡澡了，就是不知道他的隨身衣物會作何處理。”

印章作為機密之物，姚賈多半會隨身攜帶。在泡澡時，如果衣物擺在視線之內(nèi)，項羽根本無從下手。

稍許，五個提著水桶的奴婢進入屋中，往木桶中開始傾倒調(diào)制好的溫水。

這幾名奴婢，個個姿色上乘，可見縣令下了不少功夫。

黑冰臺外出辦事，自然不會攜帶奴婢。因此，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

大秦時期，奴婢處于社會的最底層，同牛馬、田宅、器物一樣是主人的財產(chǎn)，主人可以任意役使、打罵、贈送和買賣。但秦律限制隨意殺害奴婢，要殺須報官獲準，稱為“謁殺”。

秦代奴婢稱為“隸臣”、“隸妾”、“人奴”、“人奴妾”、“人臣”、“人妾”等，奴婢所生子女稱“奴產(chǎn)子”，仍為奴婢身份。

實際上大秦并不受理對主人擅殺、刑、髡奴婢的控告，如仍行控告，控告者反要治罪。

以此可見，她們的身份有多么低下。這些奴婢，大多出身于貧困家庭，父母迫于生計，便將她們賣給大戶人家換取一定錢財。

同時，奴婢又有官奴婢和私奴婢之分。官奴婢以戰(zhàn)俘居多，而私奴婢的主要來源是購買。

官奴婢主要從事宮禁和官署中的各種勞役，如侍奉、灑掃、樂舞、豢養(yǎng)禽獸等。項羽所見的幾名奴婢，便是官奴婢。

過了一會，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從廂房中走出，只見其緩緩走向項羽所懷疑的那間正室。

行至門前，歪腰低頭，嗓子間發(fā)出柔媚的聲音。

“大人，洗澡水已經(jīng)準備妥當，就讓紫兒服侍您沐浴更衣吧！”

沉默過后，一道威嚴的聲音從屋中傳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項羽緊緊注視著下方，已經(jīng)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伴隨著“吱呀”一聲，正室的房門從中間往兩側(cè)敞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可見兩鬢略白，身材勻稱，只穿著一身輕薄的衣衫。

項羽并未見過姚賈，不過根據(jù)種種跡象表明，此人便是姚賈無疑。

“好渾厚的氣息，大秦之虎姚賈，果然是一個勁敵。”

姚賈兩袖一甩，將房門閉合，然后直奔左側(cè)的廂房之中。

目送姚賈進屋，只見數(shù)名婢女為其寬衣，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房門緊閉，留給項羽的只是數(shù)道影子，在窗紙后方來回晃動。

項羽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姚賈的穿著。

一身輕裝，根本無法藏物。也就是說，印章并不在他身上。

這是一個好消息，同時也是一個壞消息。

如果姚賈將印章藏了起來，那項羽短時間內(nèi)根本找不到。當然，不在他身上，意味著無需跟他正面交鋒，下手時會輕松的多。

“會藏在哪呢？對了，這間正室！”

姚賈出門時特意朝著四周張望了下，并且將門鎖上，足以證明屋中有重要物品。

作為黑冰臺的門柱，早已養(yǎng)成行事小心的習慣。

但他越小心，就意味著越可疑。因此項羽決定進屋一窺究竟。

就在這時，庭院中忽然走來了幾道身影。

項羽暗道慶幸，如果就這樣跳下去傻傻的開門，定會第一時間暴露。

這幾人來的快，藏的也快，轉(zhuǎn)眼就沒入了黑暗之中。

“姚賈洗澡時的特別戒嚴嗎？有意思！大秦之虎果然不簡單，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人數(shù)雖然不多，卻將院子的各個角落統(tǒng)統(tǒng)給看死了，只要有人強闖，他們必定會第一時間出手。

這幾人加起來也不是項羽對手，但想要不驚動他們進入正室，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

見到這幾人后，項羽更加篤定了心中的想法。

“天圓地方，既然正門入不得，那我就在屋頂開一個入口。”

悄悄摸到正室屋頂，項羽開始催動真元。

四境聚念，隔空御物那是基本，不動聲響的移開磚瓦，對項羽來說并非難事。

夜色朦朧，白月光透過屋頂?shù)娜笨谡丈淙雰?nèi)，桌椅清晰可見。

缺口不大，項羽還在“開鑿”當中。

項羽并不清楚姚賈什么時候返回，因而必須速戰(zhàn)速決。最為理想的情況是，在姚賈返回之前將一切搞定，然后把屋頂?shù)娜笨谠俣妊a上，要不然姚賈定會察覺到項羽所圖。

缺口越來越大，已經(jīng)可以容納一人入內(nèi)。不作遲疑，項羽一躍而下。

落地時，項羽右手撐地，以真元作為緩沖，將動靜控制在最小。

任誰也想不到，項羽會以這種方式闖進姚賈住所。要知道，這可是黑冰臺的駐地，其中的兇險程度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屋中的燭光其實很亮，之所以給人微弱的錯覺，原因在于三層折疊式屏風。

放置這些屏風的目的，多半是防止窺探。

此時此刻，這層阻擋反而為項羽做了嫁衣，外面的人無法判斷屋中發(fā)生了什么，更看不到項羽的身影。

掃視四周，可見布局跟尋常房屋無異。床榻、桌椅、柜子......

靠近里側(cè)的一張書案上，擺放著一疊帛書，邊角位置，可見一枚金閃閃的印章。

這枚印章，應該是剛剛用過，因而并未及時收納。

“這么隨便？莫非姚賈想要引君入甕，故意拋出誘餌？”

一想到藏于暗處的伏兵，項羽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若真有意為之，何須這般嚴苛。

辨別真假，只需拿起一觀便知。

印章底部，刻著黑冰臺三字，一層特殊的粉末狀顆粒將其徹底包裹，跟傳聞中的一模一樣。

出現(xiàn)這種情況，并非姚賈粗心。如今的淮陰縣衙，早已成為了黑冰臺的臨時營地，安全系數(shù)毋庸置疑。

姚賈心高氣傲，對自己的布置信心十足，并不覺得有人能突破他設(shè)置的防線，這才給了項羽可趁之機。

確認無誤后，項羽將帛書拿了出來，右手拿起印章，朝著右下角一蓋。

“搞定。”

復原現(xiàn)場不說，項羽還得去淮陰大牢走一趟，時間已經(jīng)相當吃緊。

遲則生變，絕非空談。

將物品復位之后，項羽鉆過缺口，重返屋頂。

催動真元，磚瓦片片歸位。沒多久，缺口就徹底消失在了眼前。

此時，姚賈依舊在泡澡，項羽按耐住刺殺之心，轉(zhuǎn)身離去。

至此，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話雖如此，項羽身上的壓力一點也沒減少。

目前已是深夜，此刻去提審囚犯，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趟淮陰大牢之旅不會太過輕松。

原路返回，必須繞過幾處暗哨。于項羽來說，最壞的打算便是暴露。

別的不說，項羽想要跑，恐怕姚賈也留不下。況且，如今淮陰魚龍混雜，有人來縣衙附近轉(zhuǎn)悠很稀奇嗎？只要沒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從里面跑出來的就行。

一路上十分順利，項羽的身影徹底沒入街道盡頭，消失在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