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6月12日的下午,天氣格外的好。
天空藍得沒有一絲云朵,太陽溫暖又不炙熱,風偶爾吹過涼爽適度,穿個襯衫正好,很舒服。
這樣沒有工作安排的下午,已經是第五天了。
喬燃看著窗外,不明白朗朗乾坤下,自己什么都沒做,怎么就變成了罪人?而且還株連九族?
喬爸喬媽也非常當心喬燃,這幾天幾乎每天都給喬燃打電話,喬燃每次都安慰爸爸媽媽說自己沒事,裝得若無其事。
喬爸喬媽都是普通人,其實一直不是特別贊成喬燃娛樂圈的,但是看著喬燃事業這么出色他們也很高興。
現在突然出現這么大的風波,看到網上那些謾罵,喬媽媽這段時間都睡不著覺,但也是瞞著喬燃,打電話來的時候只有關心和寬慰。
喬爸和喬媽的態度都是一致的,“人正不怕影子歪”,喬燃并沒做錯什么,該道歉的也道歉了,如果這個圈子還是容不下他,那就退圈去做別的工作,家里永遠支持他。
喬爸喬媽本來要來BJ的,但是喬燃現在特別怕見他們,他謊稱自己還有些工作,等忙完了再回家陪他們,勸慰了半天才安撫好家人。
聽到“退圈”的說法,喬燃總是認真的說:“他們不是就是想我退圈嗎,我偏不,我要更加努力,我要做到更好!”
喬燃和季晴兩人每天視頻,喬燃依舊看起來狀態很好,他讓季晴寄了很多書給他,又在網上報了英語、表演、經濟等的網課,每天學習三小時,每天運動兩小時,還自己上形體、表情的練習,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姚喬事件”比起之前的“照片風波”對喬燃的影響更大,但是喬燃這次的狀態看起來卻比上次好。
上次牽涉到季晴,他非常慌亂又焦慮,一切都藏不住。
這次只有他自己,他反而看起來比之前鎮定很多,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一切如常。
喬燃比很多娛樂圈的人都簡單很多,只要他沒有做錯,他就問心無愧。
他入圈子,也沒想到能走到哪一步,如果走不下去,他盡力了,他也沒有遺憾。
所以電話里的喬燃,看起來神采奕奕神清氣爽,還會跟季晴開開玩笑,說自己正好休息一段時間,學習學習。
每次電話結束的時候,喬燃都叮囑季晴不要去看網上那些信息,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大家不要替他當心。
這天細心的季晴卻在喬燃神采奕奕的身后,看到了床頭柜上放著幾盒褪黑素。
喬燃極力讓自己平靜,每天按作息時間表學習工作,甚至開始自己做飯吃,但是他常常失眠,他睡不著覺。
喬燃不敢上網,他怕看到那么多的惡意。
喬燃覺得自己像一只蜘蛛,周圍都是黑色的無邊無際的網,他怎么爬也爬不出去,這張網企圖吞噬他、毀滅他、嚼碎他……
喬燃咬著牙,每天堅持著,堅持著要爬出這張網。
晚上睡覺,又常常是噩夢,溺水,窒息,撲騰。
每天起來,睡衣經常都是濕得,6月的初夏,喬燃經常被濕漉漉的冷汗冷醒。
喬燃每天安慰自己,這些都是暫時性的,慢慢就會好起來。
喬燃用無法想象的強大內心,支撐自己不要倒下,支撐自己的每一天。
連易姐都夸贊喬燃的狀態很好,說等段時間事情過去了,就慢慢復出,不怕沒機會。
只有季晴看出喬燃的狀態不對,他表現的太正常了,這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表出來的狀態,面對這么大的打擊和變故,情緒完全沒有波動,那是壓制下的克制。
喬燃就是太為別人考慮了,季晴很擔心,怕他抑郁成疾。
……
晚上10點,喬燃洗完澡后準備看看書休息,不管睡得著睡不著,喬燃都要求自己的11點關燈。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喬燃想著怕又是哪位前輩或者同事來的安慰電話,深呼了口氣,想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再接,看了下居然是季晴,連忙接了:
“喬燃,你睡了嗎?”
“沒有,你怎么突然來電話了,不是說今天晚上夜班嗎?”
“我跟大師兄換了,我在你樓下——”
“我家樓下?”
“是的,我跟老禾借了車,你下樓我們去爬山好不好?”
“現在去爬山?”
“對,我上大學的時候,大師兄經常帶我們去爬夜山,很好玩。”
“好的,那我換個衣服,你等我一下。”
10分鐘后,喬燃在地庫里跟季晴匯合,喬燃隨意穿了一套黑色的運動服,剛洗過的頭發蓬松的,戴著黑邊眼鏡,就這樣隨意打理,仍舊帥得仿佛讓昏暗的地庫也變亮幾分。
季晴和老禾都在喬燃的車子上,老禾正跟季晴交代車子的各種注意事項,見喬燃下來也不多說就點了點頭。
喬燃的保姆車是七座的,跟轎車開起來還是不同,季晴又是不常開車的,就多交代了幾句。
這是兩人自喬燃殺青回BJ后第一次見面,有老禾在身旁都不好太親昵,簡單的笑了笑,只是眼神碰了一下,就糾纏在一起,仿若難分難舍。
季晴一邊看著老禾指著的儀表盤,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老禾身后的喬燃,喬燃更是一直盯著季晴,眼神緊緊的盯著,生怕漏了一眼。
“還有一大晚上呢,不用這么急啊,安全駕駛最重要……”老禾夾在兩人的眼光里,感覺整個人都快被點著了,頗為尷尬,心里著急不免腹誹,但是還是耐著性子跟季晴講著。
季晴素面朝天,穿著綠色T恤,外搭灰色的運動服,黑色的運動褲,小白鞋,頭發又長了,隨便扎了個馬尾,清爽又自然,就像晚間夜跑的大學生。
老禾加快語速把該說的說完,就趕緊說了句“季晴,喬老師就交給你了,我在后面跟著你們,有什么事打電話”,就下車上了另外一輛車。
“老禾,這輛車哪來的?”喬燃見老禾鉆到旁邊一輛灰色的車子里,自己工作室另外兩輛車也是7座的,也沒聽說老禾有車。
“大師兄的,我借著開過來,一會給他加滿油就好了”老禾沒說話,季晴解釋了下。
坐在駕駛座的季晴笑了笑,這是她和老禾商量好的,她和喬燃出去老禾不放心,老禾又不方便跟他們坐在一起,季晴就想了個辦法,開兩輛車出去。
盡管很辛苦老禾,但是季晴也不得不這么做,喬燃現在太壓抑了,他必須得出來釋放一下壓力。
喬燃坐在副駕駛上,伸手拉住了季晴的手,也不說話,兩人就這么看了會。
季晴一眨不眨的看著喬燃,眸子里印著喬燃的身影,像深深刻在了她心上,她真的很擔心喬燃,又不能流露出太多,只能這樣看著,凝著千言萬語,結著千頭萬緒。
“怎么樣?我看起來狀態很好吧——我們也準備出發!”
看老禾已經開著車駛出地庫,喬燃才輕輕放開季晴的手,故意轉了轉身子,示意自己非常好。
“嗯,我相信你不會那么輕易就被打倒!”
季晴相信事實勝于網絡暴力,流言蜚語終有一天會消散。
喬燃趁季晴低頭發動車子的時候,輕輕在季晴臉頰親了一下,又幫她把碎發理理,季晴頭發很多,總有些碎發纏繞,在喬燃眼里倒有些說不清、自然而然的凌亂美。
“要不要我來開?”喬燃想著季晴開車不多,又體貼的問了句。
“不用,晚上車不多,就是往郊外開,沒事的,你要累了就休息,一會到了我叫你。”
季晴看著喬燃一襲黑衣,心里跳了一下。
之前喬燃的私服都是偏淺色系的,白色、米色是喬燃偏愛的顏色,自從“姚喬事件”后,喬燃經常穿的都是黑色。
心理學上有“色彩心理學”,黑色是一種自我保護的顏色,說明喬燃現在缺乏安全感。
“好——”喬燃也沒問具體去哪里,就背靠著椅背,偶爾伸手摸摸季晴垂落的發梢,一副慵懶自得的樣子。
一路上兩人都刻意不去提最近的風波,聊些身邊的人和事。
主要是季晴說,喬燃聽。
季晴最近一直在急診室出診,就說了些急診室的事情。
急診室就像縮小了的人生百態,有喜有悲,有笑有淚。。
那里有鮮活初生的嬰兒,也有鐘鳴漏盡的老人,有孝子賢孫,也有逆子敗兒,看盡人間大愛,也能觸摸人心險惡,生命周而復始,生活川流不息。
季晴撿了些高興的事情跟喬燃說,比如有個寶寶剛出生居然就會笑,比如有個老奶奶獨自在家犯病,被好心的鄰居送來醫院,比如科室的張大夫家的貓下了3個小貓仔……
喬燃也聽得很開心,他喜歡這些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他喜歡這些鮮活的煙火氣,聽著聽著,喬燃居然睡著了,他最近睡眠少,難得這么睡著了。
季晴沒有叫醒他,直到他們到達目的地,喬燃這一覺,睡了40分鐘。
凌晨12點,他們到達京城“六景”公園附近。
“六景”公園位于BJ西山著名風景區南麓,為國家4A級景區,是距市中心14公里,始建于隋唐至明清時期,因山中有六座古剎而得名。
“六景”公園,地處太行之西山余脈,包括了平微、翠瀾、格色三個小山峰,方圓三百一十二公頃,最高峰海拔484.8米。
三山呈環繞狀,形成了“六景”特有的冬暖夏涼的小氣候。
得益于這種特有的小氣候,“六景”的自然風光綺麗動人,四季風景不同,又都季季風景如畫。
春天,滿山遍野百花吐芬芳,紅杏似火、春桃粉俏、迎春蕊黃,你嬌我艷,花香流連。
夏天,峰巒疊翠,蒼秀清雅,鳥啼鵑囀,流泉汩汩,清涼一夏,自在沁甜。
秋天,十多萬株黃櫨、火炬、元寶楓等紅葉樹種一夜知秋,秋霜過往,塵林盡染,滿山流丹,艷過朝霞。
進入寒冬,銀裝素裹,積雪凝素,山間有“片山兼水繞,晴雪復漫漫”,看客亦“一徑何人到,中林盡日看”,山雪行人皆是景。
這一帶土質肥沃,植被豐富,森林覆蓋率達到97.2%。
“六景”公園里有六大古剎,清代的安寧寺、崇光寺、翠微寺、明代的大平寺、熙光寺,還有元代的季明寺,每個寺廟各具特色,歷史悠久,均有有典故流傳,因此此處香火旺盛,也是善男信女時常朝拜之處。
這時節,“六景”公園正是“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的景象。
“六景”公園還是京城里難得能登山的公園,主要有東南西門三個入口。
夜爬當然不能從正規的門進去,對于周洲這些BJ長大的孩子,京城的各種玩樂爛熟于心。
周洲從小就知道一條小路,可以直接登到風景最好的翠瀾山頭,這條小路的入口在居民區旁,安靜又安全,出口是街心公園的一角,知道的人不多。
大學的時候,周洲經常帶著師兄弟們來夜爬,今天季晴就想帶著喬燃從這條路上山。
老禾緊緊跟在他們10米身后,他也希望喬燃能夠出透透氣,他從喬燃出道就跟著喬燃,是最了解喬燃的人之一,他知道喬燃看起來平和,其實心里很壓抑。
街心公園一角出來,就是一片廢墟,原來是要拆遷的房子,因為有一個硬核釘子戶,這塊地一直閑置多年,所以也保留了這條通往登山的小路。
季晴準備很充足,下車后就從背包里拿出來幾個迷你手電,人手一個,保障照明。
從廢墟出來后是個小村子,現在依舊住了很多村民。
翠瀾山間有山泉水,非常清涼可口。
這個村子的村民常年到山上取水,所以一直保留了這條山路。
為了安全起見,村民們還自發修繕了這條石板路,所以雖然沒有路燈,但是如果月光好,這條路很安全。
順著山路往上走,路旁都是村民的種植果園或者花圃經苗圃,植被都不高。
今天月亮很圓,月光透過來,灑在山路上很清亮,喬燃甚至關掉了手電,覺得月色正好。
京城很多夜爬愛好者都知道這條路,偶爾有三三兩兩的登山客從季晴喬燃身邊走過,他們走得很快,路過如風。
“季晴,我們要不要走快一點?”
走到一個拐彎處,喬燃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等季晴。
喬燃上山后興致勃勃,貼心的把季晴準備了毛巾和水的背包搶過來背上,關了手電走,還越走越快。
“哎,現在速度已經不慢了,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來——”喬燃伸出手。
季晴想伸手過去,又回頭看了下老禾,又下意看看左右,有點猶豫。
“沒事,現在不會有人認出我的,老禾他沒關系——”
老禾當然是沒關系,但是當著他的面牽手季晴還是有點害羞。
“不用害羞,老禾他肯定看不見!”
喬燃說完拉著季晴的手就往前走,老禾看到這,腳步又慢了幾分。
喬燃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又溫暖,將季晴的手緊緊握在手心。
“空氣真好,我們小聲點,說不好會吵醒睡覺的鳥兒——”
喬燃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感覺心曠神怡,開心之余還擔心吵到周圍的鳥兒。
兩人說說笑笑,季晴一路給喬燃介紹了“六景”的景點和典故,喬燃驚嘆于季晴的強識博聞,那么多典故、朝代人物事件都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