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
世人皆道杏花嬌小嫵媚風流,更甚有詩云:“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如今看著這滿園杏花,方知圣潔的白色為何偏選了杏來支配,伴著三月柔風跳躍,旋轉的分明是一粒粒皎色的風花精靈,何來嫵媚妖嬈一說,不過是世人的嫉語。
不覺間,卿虞也被這滿天飛舞的杏花瓣迷住了。
這便是杏妃如此喜愛杏花的原因吧。背負了世俗,偏偏又要超凡脫俗。掙扎的,不過是那一時的心境。
“今天我要給你上一課。”
白項眉頭緊鎖,似乎想接著說點什么,卻又無從下口。
卿虞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白項。
白項木著臉,嘴唇煽動,卻沒能吐露出一個字來。
或許這樣對于一個八歲小孩來說是殘忍了點。
卿虞等了半天,見白項不說話,
“白叔,你到底要說什么?”
她不叫白項師父,因為她有自己的堅持,她的師父早就有人了,那個人把她撫養長大,教她醫術,供她上學。
突然好想師父,不知道他老人家一個人怎么樣了。
卿虞嘆了口氣。看著白項冷峻的臉上透著狠厲。
須臾,卿虞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張的東張西望:
“白叔,秀禾呢?”
見白項臉色難看起來,卿虞有點慌了,
“秀禾到底去哪了?”
卿虞著急的蹬了蹬腳,眸子中閃過一絲陰霾。
她很聰明,見白項這模樣,便知秀禾大概是遇到事了。
白項將卿虞抱入懷中,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地低頭在她耳畔吐出這幾個字:“虞丫頭,你聽我說,可能這件事你一時無法接受,但是我…“
“什么不能接受?啊?”卿虞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問出這句話來。
見狀,白項也在質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但是隨即他便搖了搖頭,不,自己沒有錯。
白項來到這里也有好幾天了,這幾天他察覺行宮里總會有信鴿飛出,這才發現,行宮里一直有人秘密把小卿虞的日常起居記錄下來傳給別人。
硬下心腸,白項嘴唇煽動“她是叛徒,死不足惜。”
聞言,卿虞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眼中蒙上一層水汽,整個人仿佛被抽離了靈魂,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昨天晚上她還幫我鋪床呢,她不可能背叛我……”
卿虞失神,恍惚起來。“我要去找她,肯定是你誤會她了,你這個壞人,你是壞人”踉蹌著準備沖向秀禾的房間。
白項一把拉住瘦小無力的小卿虞,將她按住。“聽我說,”白項搖了搖卿虞的肩。
“別去,她是暗探,她會傷害你。而且,她已經不在房間了”
這句話讓卿虞如五雷轟頂,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止不住的奪眶而出,腦海深處閃過秀禾溫和的面容,她一遍遍的說:
“郡主,我在,郡主,不要傷心。”
那些和秀禾相伴的日子,那些回憶瞬間涌上心頭。
來到這個世界三年了,初初到這兒的卿虞是何等的絕望。
三年前,破敗的行宮暴雨如輕,濁流奔涌,大雨遮住了遠山的真面目,也遮蔽了小小的卿虞的內心。
小小的人兒突然一反往常,嘴里念叨著“我怎么會到這個鬼地方”,絕望的卿虞沖向大雨,撒潑打滾,仿佛以為這樣就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個時代,自己熟悉的家人身邊。
秀禾被自家郡主突如其來的絕望和癲狂嚇得花容失色,卻毫不猶豫的沖入大雨中。
她用她也瘦小單薄的身子緊緊抱住小卿虞,“郡主,你怎么了呀?不要這樣,會傷到自己啊”
秀禾的淚水奪眶而出,這么多年的陪伴,她早把郡主當做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她照顧她,憐惜她,她們是對方的救贖。
秀禾的身軀單薄,此刻卻力量龐大,她一遍遍安撫著小卿虞。或者說,如果沒有秀禾,小卿虞恐怕早死在了襁褓之中,早死在了那一場磅礴大雨中。
回憶戛然而止,身體被白項勒得很緊,有些發痛,卻不及她此時內心的疼痛那般撕心裂肺,那般絕望。
掙脫了白項的束縛,卿虞上氣不接下氣,她始終難以相信,對自己那么好的秀禾,居然會是暗探。
“為什么?為什么…畢竟她還沒有傷害我不是,為什么…要這樣…”
“等她傷害你就晚了。”白項咬牙切齒的說。
卿虞有些魔怔了,他早料到她會傷心,卻沒想過她居然會如此難過。
面對卿虞的質問,他有些痛心。
昨夜撞見秀禾去見那人,他也曾猶豫過,該不該讓卿虞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一直親近信任的人居然是要傷害她的人,指不定會多么傷心。
可是,最后他還是決定告訴她,她的特殊身份注定了她的一生不會一路平坦,以后這樣的事還會有很多很多。
而解決的方法,只有狠心,狠下心來手刃一個個妄圖傷害她的人。
此時有他伴隨左右,那日后呢?將來不會有人保護她,所以她必須變得堅強,必須擁有一顆狠毒的心。
看著卿虞跌跌撞撞的向內室走去,白項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