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兒聽聞黃娘子要與她斗藝后一臉慌張,似乎是什么恐怖的事一樣,但她沒有開口說認慫的話,而是看向了杜若。
意思很明顯,斗藝與否要杜若說了才算,但薛婉兒眼神里各種暗示杜若千萬別答應和黃娘子斗藝。
杜若心忖,薛婉兒可是眉州行首,這么怕和黃娘子斗藝,想來是自知必輸的,他只教了薛婉兒一首歌,也不想冒險,反正已經整治過黃午程之才,便打算拒絕。
“杜若,你如果不敢答應,那就是認輸,你也得吃芥末!”
黃午跳了出來,指著杜若叫囂。
有黃娘子助陣,他又恢復了信心,因為這么多年還沒有那個名妓斗藝能贏過黃娘子呢,成都府那么多風華絕代的名妓都自愧不如,何況僅僅是眉州薛婉兒。
旁邊黃娘子輕輕移步,看似不經意,但卻暗示了所有人,她和黃午并非一路,出手只是救愛徒而已。
“這我就為難了。”
杜若面露難色,看著黃午似笑非笑道:“黃公子可是又要與我賭?”
黃午一愣,隱隱覺得杜若似乎有什么陰謀,但轉念一想,薛婉兒只學了杜若一首歌,她定然比不過黃娘子的,杜若這樣顯然是故作高深!
“賭!如果這次斗藝薛婉兒輸了,你不僅要吃芥末,還要給我學土狗繞著舞池爬兩圈!”黃午恨恨道。
“那黃娘子若輸了呢?”
“我爬!”
“不行?!倍湃魮u搖頭,指了指他身邊程之才:“你們倆都爬?!?/p>
程之才暗恨杜若牽扯,但也自信滿滿道:“可以,那么杜公子是答應了?”
薛婉兒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要阻止杜若,卻來不及了。
杜若道:“我代薛行首答應了!這是最后一場,黃娘子請了!”
舉座嘩然,眾人都以為杜若是年輕氣盛,中了黃午的激將法,薛婉兒根本不是黃娘子對手。
………
雙方開始準備,照禮該是年紀大的黃娘子先演奏。
“杜公子,黃娘子乃女中奇才,才藝無雙,斷然不是婉兒能比的,婉兒待會只怕要讓公子失望?!?/p>
落座后,薛婉兒無奈道,但馬上她目光又決然起來:“不過公子放心,那芥末,婉兒代公子吃,絕不讓公子折損顏面。”
“婉兒姑娘?!?/p>
蘇小妹同情的看了看薛婉兒,又對杜若道:“杜若哥哥,你太沖動了,這可如何是好?”
杜若笑道:“咱不必怕她,小妹,我不是教了你一首歌嗎?”
蘇小妹一怔:“啊,你的意思是?”
“可以嗎?”
“這始終不妥……”
杜若勸了蘇小妹幾句,一旁薛婉兒聽到兩人意圖后,一時啞口無言。
很快,蘇小妹開始松口,她終究是不愿看到杜若出丑的,杜若最后道:“別擔心,我會上去與你伴奏。”
聽到杜若要上去伴奏,蘇小妹眼睛亮了亮,終于點了點頭。
“杜公子,蘇姑娘……”
薛婉兒終于開口,打算說些什么,但杜若卻沒讓她說,吩咐她取紙筆寫曲譜,然后讓她帶蘇小妹去閨閣打扮。
薛婉兒有一肚子疑惑,但都憋了回去,乖乖聽杜若吩咐。
薛婉兒和蘇小妹離開后,黃娘子已經抱著琵琶登臺,馬上開始表演。
“《少年游》,柳三變?!?/p>
黃娘子介紹曲牌和作詞人時只是微微欠身,惜字如金。
接著,她款款坐下,手腕一動,動人的琵琶前奏便響起,緊接著是悠揚的笛聲和奏,聽的人心神蕩漾。
“好!”
杜若心中忍不住贊嘆,這前曲和奏,在編曲專業的他看來水平極高,琵琶和笛子都是高音階樂器,一般不會同時和奏,但此時兩者卻起伏相應,無半點沖突,兩道清脆的音律交替不斷,奏出妙曲。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
前奏過,黃娘子開始唱第一句詞,這是大詞人柳永作的詞,自然是極其貼合曲調,眾人瞬間就被黃娘子優美的歌聲代入了意境。
黃娘子嗓音如玉般溫潤,唱功也是登峰造極,高音準,中音沉,低音穩,升調降調銜接自然,且飽含情感。
杜若發現以自己專業人士的觀察力,竟也半點發現不了黃娘子換氣,心中佩服不已。
“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黃娘子唱完了最后一句,彈奏完尾曲,但全場依舊寂靜良久,才爆發掌聲。
“我川蜀自古出才女,黃娘子就算到那汴梁城內,也必然是能輕易拿下花魁之位的?!?/p>
“這個自然,薛行首雖也不錯,但比起黃娘子還差的遠?!?/p>
“我要是薛行首,會直接宣布認輸,根本不必再比。”
眾賓客議論紛紛,此時薛婉兒已經歸來,走上了舞池,面上帶著一絲難堪,眾人都同情的看著她。
薛婉兒對黃娘子和眾人行禮,道:“奴家自知遠不如黃娘子……”
聽她果然有認輸的意思,眾人都暗自點頭,畢竟有自知之明總是好的。
黃午程之才對視一眼,都露出解氣的笑容來,比起吃芥末,學狗爬圈顯然更丟人。
“他身邊那個白衣書生怎么不見了?”黃午看杜若時發現了這點。
“管他呢,不知名小輩而已?!?/p>
程之才擺擺手,客座上燈光昏暗,蘇小妹又一直躲在帷幔的陰影里,所以他和在座所有人一樣,壓根沒注意蘇小妹。
“婉兒并非是要認輸,只是媚兒妹妹有師父幫忙斗藝,婉兒也請來了一位高人,想請她代為比試,不知可否?”
舞池中,薛婉兒此言一出,眾人俱是一愣,旋即拍手大呼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