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蕭忙捂住錦囊。

“……這個可不行。這是妾身從前一位好姐妹所贈，不便轉送他人。”

安朔聞言卻把棋子一磕，然后重重落到棋盤上。

“是不方便，還是不舍得？”

“既不方便，又不舍得。”

黎蕭說話直接，等話出口之后，才感到有些不對。

她好像從安朔身上嗅到幾分醋味，抬頭看時，果然看到一張臭豆腐臉。

難不成……他認得這錦囊？

照理來說，黎小姐創立“垂柳心”之時從未用真實身份在外游走過。安朔又從哪里得知她和樓泱的事情？

“我與你說的話，你果然當耳旁風。可就算要去，好歹同我打聲招呼。萬一出了什么差錯，我如何向岳父和舅兄交代？”

黎蕭玩笑道：“你怕什么，橫豎我死也不是頭一回了。”

這話聽著實在刺耳。

安朔辯解道：“她的死是為大局考慮。可我從沒還沒起過心思害你!為你今日不告而別，府里動用了半數守衛，鬧得東市人仰馬翻。圣人親賜棋局，就是問我要個解釋。一會兒還得入宮請罪。”

啪嗒——

安朔又落下一子，將黎蕭的白棋堵回角落。

黎蕭眼睛盯著棋盤上驟然緊張的局勢，心中憤憤不滿。

“請罪？是請賞吧！郎君既然已有打算，何必還要瞞著妾身？抓獲京中第一大暗殺組織‘垂柳心’頭目的功勞，換個爵位，應該足夠。”

安朔抬眸瞪她一眼。

“我要爵位做甚？良田封地，錦衣玉食，奴仆婢子，哪樣短了你的？竟讓夫人這般瞧不起我？”

——你說這我可就不氣了。

黎蕭咳了咳，樂道：

“若我沒記錯，少將軍府的地契房產和原有的婢仆，都在妾身的聘禮單子上。如今這屋宅子里的每日花銷的都是我的嫁妝，銀錢走的都是少夫人的私賬。雖然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但轉了這么一圈，就同原來不一樣了。也就是說，如今是我養著你。少將軍，我為何要瞧得起一個道貌岸然，口蜜腹劍的軟飯郎？”

安朔氣笑了。

“好好，就算你養著我。可為何說我道貌岸然，口蜜腹劍？”

“你說你喜歡我，卻時時派人監視我。你說我是你的妻子，卻什么都瞞著我。你說我是這府里女主人，我卻連來去府門的自由都沒有。”

“去了一趟‘垂楊柳’，收獲如何？”

“樓泱真好看吶！”

黎蕭脫口而出，臉上洋溢著興奮。

“是嗎？我與樓郎孰美？”

安朔面上還笑著。

“論容色嬌媚，君不及幼弟十一。”

她擺擺手，開心地落下一子，將原先被動的局面扳回一半。

黑白兩子絞殺酣戰，已入中局。

兩人又走了幾步。

安朔思忖片刻。

“樓泱那人并不簡單。從前黎蕭在時還能鉗制一二。若他知你不是……你可曾想過后果？”

“將軍為妾身著想，妾身真是感動。但您又怎知，我不如她？又或許，您是怕我拿到‘垂楊柳’的權柄，日后勢大，不好拿捏吧！”

黎蕭半是調笑半是認真。

其實認真計較起來，她的確沒必要忌憚安朔。

安朔雖有調動京中護衛之權，府中也有軍士，但她的“垂楊柳”在暗，眼線遍布京中各處，未必沒有與安朔一搏之力。

黎蕭這么想著，抬手落子，卻被安朔握住腕子。

他猛然湊近，近得黎蕭都能從他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得意得意就行了，別給些顏色就開染房。”

“這話怎么說？”

“自你入府至今，我待你如何？傷過你分毫，害過你一次不曾？那樓泱，你今日才見過一面吧！便這般信任他？‘垂楊柳’有多少人？多少機密？你全知道了嗎？那些人又憑什么聽你的話？”

“老實呆在府里，別給自己找麻煩。”